玉滟跪在三清像前,闭目缓缓在心底说出自己那连父母都不知道的心愿。
只求,让沈家家破人亡,让那些害了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玉滟的手轻颤,想自己如此,会不会太恶毒。
但她心中的恨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除去。
她就是想让那些人去死。
“泊渊道长。”
玉滟在屋内上香,小楼等人都守在外面,然后就瞧见院门被推开,安素带着人进来,正是泊渊,几人连忙见礼打了个招呼。
褚琛一抬眼,目光落进殿内,就瞧见了跪坐在那里的背影。
如斯诚挚。
玉滟听到了动静,但没有动身,她闭目诵念清静经,想位己身求得安宁。
她看着平静安宁,但每每到静默无人之时,那些恨意便如毒蛇一般浮现,缠绕啃噬着她的心。
玉滟不想这样。
褚琛也没有打扰,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
小楼等人候在他身后,只以为他是在看三清神像,丝毫不知,这位看着出尘雅致的道人,目光正落在自家姑娘身上,久久不曾挪动。
一遍清静经,字数并不多,玉滟一字一字,无比认真郑重的念完,这才起身。
她回头,就见褚琛负手抬眸,似在看三清神像。
这个殿不大,三清神像也不似先下的出云观般泥金彩绘,只是普普通通的泥塑模样,但在道家人心中,这些外在都无须在意。
玉滟迟疑瞬间,不想打扰,就见褚琛看向了她。
“泊渊道友。”玉滟便就含笑打了个招呼。
致歉的心思在心中一闪而过,终究是怠慢了对方,但礼道之事,她觉得无须道歉。
“玉明道友。”褚琛温和的回应,笑道,“今日心血来潮,想着来这旧观看看,没想到竟这么巧,遇见了道友。”
说话间,他抬步进了殿内。
玉滟并未多想,闻言心道的确是巧。
“道友竟知道这里?”她有些惊讶,心思随之被引开,她一个正经出云观的道士,竟还不如泊渊道友这样的外人熟悉出云观,实在惭愧,却也没有掩饰,而是老老实实的道,“今日若不是师侄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我当年曾来出云观暂居,当时不想见外人,便被引来了这里。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这里。”褚琛低声道,悄然安慰。
闻言,玉滟心中舒服多了。
褚琛上前,取了香敬上。玉滟没有打扰,悄然退到了外面。
她的侍女和泊渊的护卫都候在院中,但都很安静,不同于外面的热闹,这让她舒服了很多。左右看看,她目光最后落在了墙角的松树处,抬步走了过去。
这棵松树看着年岁不断,比起她师傅院里那棵看着还要更大一些。
枝叶斜斜伸向一侧,其下是石桌石凳。
褚琛出来时,就见她已经走到了树下,他不由想起一些旧事,眼神微的一动,随之走了过去。
玉滟本来只是随意看看,可谁知走进后,就看到树皮斑驳,上面竟好似有个字,心中好奇,不由上前两步,终于看清。
那的确是个字,【琛】
琛,宝也。也不知是谁刻的。
玉滟有些好奇,伸手上去,细细拂过。
褚琛负在身后的右手倏地捏紧了葫芦,身上蔓延过细碎的麻痒。
葫芦就是个普通的葫芦,原本是黄色的,经过他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把玩,已经变成油润的紫色。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这个葫芦是他亲自种出来的。
大概是拥有的太多,所以褚琛很少会去‘想’做某件事,种葫芦是一件,当年学了别家孩子,在这棵松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是一件。
那年他才八岁,跟着玉拾出云观暂居了几日。
大抵是自己亲手刻下的原因,眼瞧着玉滟葱白的指尖拂过那个字,褚琛心中,忽然生出些微妙的滋味来。
“琛。”褚琛不动声色的说,似乎只是随口提及。
玉滟回神,收回手笑道,“也不知是谁刻下的,倒是很有趣。”
她小时候也曾见有人这样做,但她却是未曾做过的。
褚琛笑了笑,说起了别的。
“看样子似乎要下雨了。”他看了眼沉沉的天。
玉滟点头,被他提醒了,思衬片刻后说,“若是要下雨,回去的路可不好走,我这便回去,道友呢?”
“那便一起吧。”褚琛赞同道。
两人都是图清静不爱热闹的性子,不过相比起来,玉滟到底不如褚琛对这里熟悉,等到回去,发现玉滟也有意寻僻静的地方走,褚琛便带起了路。
玉滟很是惊奇,有些小径她根本就不知道。不过如此一路行来,的确没有撞见别人,她便在心中记下了。
一路离了热闹的前山,褚琛也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你可曾在小楼上观过雨?”他状似随口一说般问道。
“未曾。”玉滟回复,一到下雨,山路便会难行,到这个时候,她都是不出门的。
“那倒是可惜了。”褚琛赞叹道,“待到下雨之时,在那小楼上可以看到雨打苍山,山间水雾弥漫,极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