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嫔这一突然怀孕,陡然在宫里产生了不小的动静。
如皇帝为了让她安胎,对以往的事放下了一部分芥蒂。
如为了平复她思乡忐忑的心情,特地将她的父母双亲和兄弟,从下放的偏远之地接到京城。
表面上的锦绣荣华,勉强安抚了陈贵嫔心里的忐忑,只是到底皇帝对她的感情和信任不如从前,也只只是看在腹中子嗣的面子上。
有时夜里,她依栏凭望也时而不安,“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的,我总觉得即便是有了这个孩子,还是感觉那么害怕。”
翠微怔了片刻,忙安慰道:“都说孕中忧思,您是多想了,等到夫人和老爷进京来,您就安生了。”
“是么?”陈贵嫔垂着脸,“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安静的日子过了好一阵,就像是静水深潭那般静,缓缓地从眼前流淌。
时至四月,春暖花开,原是历来学子春闱考试的时候,然而却因皇帝突发的急症而暂停。
皇帝病症来得汹涌,连绵几日缠绵病榻,直到某天中午才有清醒的痕迹,因念及陈贵嫔有孕,多日以来侍奉在身边的一直都是程贵嫔,尤其皇帝爱她乖巧和温顺的性子,能让久病的心有一丝安抚。
这日程贵嫔如常到甘泉宫来侍疾,缓缓推开描金镂“福寿长春”的窗扇,回身道:“陛下您瞧,外头的桃花开了,连水缸里的莲花藤都绿了。”
皇帝靠在枕头上微微一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年复一年啊……”
程贵嫔穿了一件石榴红的裙袍,因轻掀阖步,每一叶与瓣都在阳光的映照下,染上饱满欲滴的彩色。
她端过来侍女手中的汤羹,轻舀了几勺道:“这是陈姐姐早上叫人炖的鸡汤,说陛下以前最喜欢这个,正好您尝尝。”
那味道原是很香,可离近了一时又让人生出些许的抵触。皇帝转过头,捏了捏眉毛,“从前朕也觉得陈贵嫔的小厨房最好,日日想着要去,可如今这一段时间不常去,反而没那么念着了。”
程贵嫔捧过金线青莲茶盅递给他,“好,那陛下先喝口茶润润,妾去叫小厨房熬些清粥过来。”
话未说完,李广带着太医近来,“陛下,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来了。”
皇帝坐起身,示意他靠近。只见太医搭住他手腕上的脉搏,半晌不做声,又拿出一支细小的银针,道一声“得罪了,请陛下忍着点痛”,便往手上一个穴位刺下去。
默默一边轻轻转动银针,不过须臾,他拔出银针来,对着日光凝神看了半晌道:“恕微臣斗胆,请问陛下是否因贪图情欲,而吸食过五石散?”
皇帝眉头一触,“五石散?”
“是。”太医解释道:“此物虽又纵情声歌的效果,但极伤身。按理陛下只是伤寒侵体,服以热药数日便可安好,可臣每每来请脉,陛下病情不渐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所以臣今日用银针刺入合谷穴,便是以试真伪。”
“若无服用中寒性药物,那么银针不会变色;若是因为寒性药物之故,银针刺入此穴就会变色。”
说罢他把针放到皇帝面前,“陛下请看此针,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可知陛下服用五石散已久,而五石散需以寒食疗养,与治疗伤寒的药恰恰相克。”
皇帝手一抖,银针落在他掌心,看着他的眼睛道:“五石散……朕从来都没有吸食过五石散!前朝君主便是因吸食五石散而亡,朕又怎么会动此物!”
皇帝心中又惊又恨,脸上却是强笑地可怕:“到底是谁?是谁如此大胆敢害朕!”
他叫来李广,“给朕查!给朕好好的查,查出来朕要让他五马分尸!查不出来奉茶监都去乱棍打死!”
李广吓地胆战心惊,跌跌撞撞就要去,却被身后的太医一把叫住。太医恭敬道:“此物自是由口而入,记得一定查清陛下近来的饮食。”
李广连连答应着出去了。
程贵嫔叹气道:“陛下向来待人宽厚,到底谁那个贼子要用这般狠的手段对您。如今妾听了都胆战心惊,若是陈姐姐知道……”
她不欲说下去,只是拿手绢抹着泪,缓缓要将那汤羹撤下。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汤羹诱人的香气直扑太医的鼻子,刺鼻得叫他本能站起,“请等下贵嫔,这汤羹是陛下所食么?”
程贵嫔转过头诺诺道:“这是陈贵嫔早上叫人送来的,陛下以前最是喜欢。”
太医道:“可否交给臣一看?”
程贵嫔愣了愣,便递给了他。
太医用汤匙舀一勺喂进口中轻轻的抿,瞬间面色忧惧,将羹汤吐出来道:“陛下!此汤里有大量的五石散和飞燕喜春散,长此服用下去不仅会上瘾,而且还会对龙体有害啊!更甚会影响寿数!”
说着他神色间漫生出掩饰不住的惶然,低呼一声,“可知此药能一点,固宠便是岁岁年年无忧了。”
程贵嫔心中倏然一跳,像被雷电狠狠一击,“什么?是陈贵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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