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翊与风卿婈此行便扮做了张程远的左右随侍,登了前往海州府的船。
均度码头南通富裕之乡的南昭国,西达海州,还是各国水路出入的第一大码头,乃是北燕的交通要塞。
远远望去,均度海面上一片星火缭绕。
均度码头收集四通八达的来往船只,他们的船在拥挤的船中缓缓开拔,拨开黑暗往海州府的方向驶去。
均度海广阔无边,一连在海上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日晨雾尚未散去之时,才抵达海州府。
一行人刚下车,海州府的荒芜之气便映入了眼帘,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子令人闻之欲呕的腥烂腐臭味儿。
随着离海州府越来越近,这味儿就越来越浓郁,直到此刻,恶臭之味达到了顶点。
许多来赈灾的士兵一上来纷纷掩饰住口鼻,有些甚至扭头就开始大吐特吐了。
风卿婈好歹也是见过尸山尸海的人,倒也能忍受得住。
张程远一忍再忍没忍住,也扭头去吐了。
倒是北冥翊……
少年面色铁青,湛湛眸光扫过远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却愣是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不适来。
风卿婈大感惊奇。
这孩子自小金尊玉贵着长大,不应该啊。
张程远见状,顿时满面羞愧。
他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太子殿下,人太子殿下都如此,他这样像个什么样子,就连人家太子妃一届女子都如此镇定自若,一对比,他们这些人就太矫情了。
张程远按压住胸腔的翻涌,皱着眉头说:“都别吐了,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都整理整理军容。”
“可是大人,这味道太他娘的难闻的,不行……呕!”
“比茅坑里的屎臭一千倍一万倍!”
“呕!好恶心!”
张程远:“……”说得他又想开始吐了。
他咽了咽口里的酸水,汗颜地看向北冥翊,满面羞愧。
北冥翊没搭理他,与风卿婈一同极目远眺。
这座海上之乡,靠盛产海产而扬名天下。
奈何半年前一场大雨,他们靠海为生的船只器具、遮风避雨的房屋、连养殖的水产都遭受其害,数以万吨的海产都因暴雨侵袭而死了。
安居乐业的海州府的百姓一夜之间变成一无所有的难民。
除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腐烂恶臭味儿,入目所及之处,皆是荒凉与破败,他们这队浩大的队伍突然登陆,引来陆陆续续的人。
那些百姓无一例外,都是面黄肌瘦衣衫破烂,比之盛京城里要饭的乞丐还不如。
他们不明所以地盯着风卿婈一行人,桀桀而笑:“人都快死光了,朝廷的赈灾款才道,呵呵!”
“这些当官的都一个德行,只怕又是什么石头泥土之类的玩意儿。”
“呵呵,就会骗我们老百姓。”
“天杀的,他们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难道我们不是北燕的子民吗?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一众衣衫破烂的百姓当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独眼男子大喊。
“朝廷不管我们,皇上不管我们,由着我们自生自灭,我们算什么东西!”
“就是!我老婆孩子都饿死了,若是早点派来赈灾款,何至于如此啊!”
那个独眼男人弯腰从底下拿起一块儿巴掌大的石头,忽然冲着为首的张程远扔了过来!
“都是这些贪官污吏害的!乡亲们,我们做安分守己的良民朝廷对我们置之不管,还不如做一届暴民来得痛快!乡亲们,我们不如砸爆了这些狗官的狗头,为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报仇!”
“好!”
百姓们都仇恨之心彻底被带动了起来。
张程远一届文官,哪里有反击之力,眼看那石块儿要正中他眉心,深蓝色的身影干脆利落地侧踢如秋风扫落叶,一脚将那块儿石子踢进了海里!
太子妃竟然有如此身手!
张程远感激地看向风卿婈,欲要道谢,忽然风卿婈面色微变,一脚又踹在他膝盖上!
张程远顺势往前扑倒,一块儿比他拳头还大的石头从他上方飞过。
而远处那些百姓们,竟然都拿着家伙事儿冲他们扑过来,黑压压如蝗虫般势不可挡!
遭了!这些百姓们对朝廷压抑已久的怨恨,今日落在了他们头上。
张程远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那些士兵们也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顿时倍感无助。
绝望之际,女子冷厉的嗓音响起:“都愣着干什么,一队人马护住赈灾款与粮食!另一队,都去拦着灾民,不要伤到人。”
张程远顿时有了主心骨:“听她的听她的!”
士兵们按照风卿婈的话,迅速兵分了两路。
然而情况不容乐观。
那些灾民双眼通红没了理智,完全是不要命的死扑,一个个都是暴怒至极,冲破不了士兵们的包围,便拾起石头朝里面砸过来。
接二连三的石块砸过来,好几个士兵不幸被砸得头破血流。
风卿婈挡在北冥翊跟前,叮嘱:“你别动。明玉,长风,好好护着殿下,他若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