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突地呼吸一滞,方才心慌的情绪还没彻底剥离,眼下愈发慌乱无措。
怔住了。
直到锅里滋滋窜动的水溅到他手臂。
“嘶。”
岑黎干脆利落关小火,盖上锅盖。
气音一般的小小声,在此时有些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如同扩音设备般被放大数倍,温南星刚敛起的视线又落回去。
真是魔怔了,岑黎自个儿讥讽自个儿。
刚出生的鸟还随意认第一个瞅见的人当妈呢。
这叫什么?雏鸟情节!
指不定人家就是单纯没安全感,喜欢睡觉贴着点人啊物啊之类的……
岑黎蹙地僵硬。
贴着点人……
谁?
……
许久没开过火的厨房里还处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状态。
除了两口锅,冰箱里甚至找不出一片菜叶子。
说起来在现实里,温小少爷压根没进过厨房,更别提洗手作羹汤,能煮面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所以这么多东西是从哪来的?
能确定的是,这些一定不是他本人买的。
不过温南星没纠结太多,毕竟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仍处于美梦中。
所以看到岑黎一个人在忙碌,他理所当然问:“用不用我来帮你?”
水龙头被拧开,淅沥沥的冷水冲刷过砧板,同时带过手背上烫到的那一点油渍。
没起泡,也没痛感。
但岑黎却没由来地感到烦躁。
溅起的水珠跳脱上眉间,却像是沾着鲜血一般,衬得他整个人带着痞色,就连语气都卷着点凶:“帮什么忙,刚好点儿别蹦跶。”
说完这句,背后却没了一丁点儿声音。
岑黎感到奇怪,然而转过头就发现温南星坐在饭桌前低着头,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半大小孩,揪着自己的手指闷声不吭。
方才还像在处理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似的,这会儿岑黎解下围裙,一下着急:“不是,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一说还给人说得伤自尊了?
岑黎简直懊悔得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温南星耳朵听着,但注意力并不在岑黎身上。
快一周了。
没按过弦,也没爬过格子,甚至连一曲谱子都没带。
这要是放在往常,现在的他一定在琴房里,或者是在自家的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练琴。
只有专注,才能暂时忘掉拥挤在他大脑里的一切。
手指一用力,指缝边上的倒刺被拔下来。
温南星再次摸了一下。
没有麻麻赖赖的触感,光滑多了。
他满意地掀起眼皮,就听岑黎絮絮叨叨说:“你刚退烧,腿也还没好全。我就洗个锅,快得很,也用不着帮……”
“好。”温南星眨巴一下眼睛,倒刺拔出,现在心情都好了不少。
岑黎一时还没有收回紧张的情绪,一小眼一小眼瞄着人家,明明一八七那么大个子的男人,什么都不怕,现在倒是怕眼前这个人多想。
平常犀利又能说的嘴,现在笨得遭人嫌。
温南星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变化。
“那里面有刚煮的姜汤,发过汗烧很快就能退。”岑黎指着一旁的碗说。
主要是温南星在睡梦中的时候,他不好喂,喂一口吐一口,比陈妙妙还难搞。
从没带过小孩,只带过四五岁时期的陈妙妙,岑黎切实感受到了养孩子的艰辛。
可要论挑食,温南星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姜。
辣嗓子,又呛。
所以温南星这次没道好,浑水摸鱼转移话题:“我一会儿喝,还没换药。”
“我来拿,你别一会儿蹦跶把伤口又崩开了。”岑黎忙不迭制止人,“现在还热,你先喝。”
温南星抿了下唇。
等半天没等到人回应,岑黎后知后觉:“不难喝,里面放了红枣和红糖,还打了颗蛋。”
他没惯着人,脸大的碗已经端到面前。
“……”
姜汤里放着不少材料,温南星蹙着眉浅尝了一口,刺喉的姜味确实被冲淡了不少。
几口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梦里居然还有味觉。”拧着眉喝了一半,吃了一颗水煮蛋,温南星放下碗后自顾自道。
看岑黎正背着身在忙活,温南星准备自己把碗放回厨房。
只是他没注意到脚下。
一摊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洒在这,也无人在意。
岑黎背着身正在清洗锅碗,没听清他说什么,偏头问:“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刻,温南星挪着步子过去的时候,就无知无觉被绊了一脚,喉间来不及发出呼救的声音,重心已经不受控地歪斜。
眼看着人即将往后栽倒,岑黎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伸手捞过他腰际:“当心!”
“嘭——”
炒锅掉进水池,蹦出巨响。
伴随着石英石台面撞击腰际,岑黎闷哼一声,心想这灶台真是有够硬的。
两人此时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