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祸乱,山匪大肆虐杀。遍地的血海,她那纤弱的身子却牢牢护在他的身前。
他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我。
她却咬着牙抗下几具死尸砸在身上的窒息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我是公主,我怎能抛下我的子民苟且偷活。”
“别怕,我的心上人很快就能杀光这群匪徒。”
可杀红眼的山匪哪里管谁尊贵谁低贱,他们提刀就要砍向沈宴卿,他鼓起勇气推开她准备独自赴死,她却在被推开时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最终他再次被她救下,只是刀尖割开了他的眉骨上的血肉。
后来祸乱平息,沈宴卿回到宫中怕受到责罚,便借口回了陆家养伤。
他无处可去,是沈宴卿带着他一同在陆家住下。
在陆家那两月,是他前半生中最温暖的日子。
他从当初的闷葫芦,渐渐变成会和她说笑。他从只敢畏缩在阴暗中,在她陪伴下会一同玩些孩子的把戏。
他想,如果娘亲在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那年,他十岁,她十五岁。
记忆断了弦,秦元承如梦方醒般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他还能再见到她就好。本来他就不该和她走的太近,是他一时兴起挑逗却又完完全全深陷其中。
“兄嫂她现在怀了孩子,如今的夫君待她也不错,你不必再惦念。”
他丢下这句话,便神情落寞地离开了。
衙内。
沈宴卿扒在水井边缘,那结了冰碴的水冻得她双手通红。她翻身倚靠着水井,仰面大口喘息着。
险些就酿成错事,所幸她还有力气逃离。
重新换好衣服梳妆打扮过后,她心神复杂地坐在桌前暗暗回想那些尤为过火的举动。相比于那些亲密的接触,她更惶恐的是她不想拒绝,而是想要更近一些。
她疲倦地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忧愁思索着如何才能改变局势。
“姐姐。”
门外,是怯懦咬唇的秦元承。
“……”
沈宴卿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这小子床上床下分明两个模样。
表面是个呆萌的兔子,背地里却是个狡猾的狐狸。
“解药。”
他乖乖地坐到她的旁边,拿出一颗药丸递到了她手中。
见她疑惑,他内疚地绞着手指,“是解那日你在秦宅服下的媚毒,这毒对你身体无害,只是会在我身上散发的香气影响下,变得有些...有些需要我。”
沈宴卿不悦地皱起了眉,“你果然没失忆。”
“对不起姐姐。”
秦元承把头垂得更低,他讨好地扯着她的袖子弱声道:“是我太想与姐姐亲近,这才糊涂到用欺骗来接近你。原谅我好不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保证再也不会逾矩。”
说着他竖起手指就要发誓,沈宴卿却冷着脸抬手阻拦。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到底是贪图什么,还是你把我当成了那画中人的替代品。”
秦元承轻轻摇了摇头,“姐姐那样聪慧,怎么还没有发现自己就是那画中人呢。”
“我?”
沈宴卿这才回想起来,那画像中女子青涩模样倒是和她从前有几分相似。
“那你把我画得好丑。”
秦元承微微发怔,他动也不动的就那样盯着她的眼她的脸。
“十几年没见我都快记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那些个他回去后独自承受煎熬的日子,那些个他隐忍复仇却始终孤独的夜晚,那些个他受折磨遇坎坷几近要他半条命的时刻,全都靠记忆里她那愈发模糊的脸来疗愈。
只是他已经快要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所以只能下笔草草勾勒出她的轮廓。
“没关系,你就在我眼前,这次不会再画错了。”
“那个...我们以前认识?”
“同样是山匪横行,同样是你我共同面对。你十五岁那年,跟随心上人剿匪却不慎落入危险。而我,是你带回陆家养过两个月的没人要的小孩。”
沈宴卿想了想,终是没什么印象地敷衍点头,“原来是你啊。”
自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秦元承却也没有戳破。
“太子殿下应该很快就到了吧,这样寒酸的地方也不知他能不能住得惯。我看你们还是随我去秦宅暂住一段时间,反正剿匪一事也很简单。”
短短几句话,却是带给她三次疑问。
沈宴卿有些震惊地摸了把冰凉的脑门,“你怎么知道太子会来?你在临京也有宅子?剿匪很简单?”
秦元承无奈地弯唇浅笑,他抬手撩起她散乱的发丝温柔地放到耳后。
“从前他便寸步不移守着你,如今怎么可能放任你独自应对凶险的山匪。宅子是刚买的,肯定比不上京城的宅子,也只能勉强将就了。至于剿匪,对我来说的确很简单。”
“姐姐,看在我还有用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总是这样,每次在她欲要放弃时提出极其诱人的条件。可结果常常是她前脚刚拿到胜利的果实,后脚却早已掉进他设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