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傅让在太监的引导下,走进熟悉无比的紫禁城。 他从少年起就在这座恢弘的宫殿中当值,先是外廷侍卫而后是内廷侍卫,再往后是东宫侍卫。 紫禁城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既美又庄严。 但紫禁城又好像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有些拘谨,有些陌生,甚至有些胆怯。 沿途经过的各处,依稀有相识的侍卫远远的无声行礼打招呼。这猛然间让傅让想起曾在这座宫殿中的欢畅时光,那时的年少轻狂,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但马上这抹笑容就收敛起来,又变成那个沉稳大方的傅让。 因为他同样看到了,许多羡慕的乃至对他不住打量的目光。 “颍公,皇上等您呢” 乾清宫门口,穿着麒麟服的邓平微微侧身,给傅让让开一条路。 尽管这几年远离紫禁城,可傅让对这位新晋的御前红人也有所耳闻。其实早些年他和邓平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时的邓平家道中落,和他傅让攀扯不上。 人生机遇本就无常,现在他傅让身居高位,而眼前这个当年做他们小尾巴都微微有些不够资格的青年,已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侍卫。 说不定,再过些年,这个邓统领或许也和他傅让一样,平步青云。 “有劳了”傅让颔首,客气的说道。 “请”邓平笑着侧身。 傅让点头,迈步朝殿中走去。 刚跨过门槛,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王八耻。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彼此之中的眼神里都是熟络的笑意。而且,王八耻还对他眨眨眼。 这是当日在东宫时他们这些人私下里不成文不可说说口的暗号,当王八耻眨眼的时候,就表示那时的皇太孙心情不错。 “臣傅让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午的阳光,正好从窗户打落,落在朱允熥的肩膀上。 金线绣着的盘龙,龙首似乎正在沐浴阳光,这使得朱允熥周身好似被金色的光芒包围,让傅让不敢抬头不敢睁眼。 “瘦了,黑了”朱允熥仔细的端详了傅让半晌,淡淡的笑道,“平身,坐吧” “谢皇上”傅让起身,恭谨的坐下。 “都说外放能锻炼人,还真是说对了”朱允熥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道,“早些年你在朕身边时,朕倒是没觉得你多人才了得。现在看来,哈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独挡一面的味道了” “臣乃勋贵幸进二代,才疏学浅德行顽劣,全靠万岁爷您的抬爱”傅让笑着,也看看朱允熥,忽然眼睛有些发红,“皇上,您瘦了” “是吗”朱允熥下意识的捏捏自己胳膊上的肉,笑道,“不是朕瘦了,而是朕整日坐在这宫里,四肢不勤显得朕精气神没那么好” “那改天皇上有兴致了,臣给皇上牵马,去猎场活动活动筋骨”傅让笑道,“臣还记得,皇上尤其喜欢猎犬追兔子。以前每次伺候皇上去猎场,回家时臣都能得几张好皮子” “哈哈”想到过去的时光,朱允熥也不禁微笑,下一秒,他摇头道,“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说着,叹口气,“高丽那边安顿的如何” “有宋老帅坐镇,臣以为自可高枕无忧”皇帝问询起军政,傅让马上起身说道,“臣临行前,狠狠的扫了一波不服我大明王化的贼子,高丽境内起码三年内再也闹不起风浪” 说着,他也顿顿,“臣本不想用雷霆手段,但高丽人素来桀骜且心胸狭窄反复无常,还” “还怎么样”朱允熥笑道。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傅让苦笑道,“莫说那些反贼,就是高丽大户,军中的高丽军也都如此。”说着,他想想,“这大概就是老人常说的品性不好,他们做事从来都是见风使舵,巴结上家踩踏下家。总之,不大可靠” “白眼狼么”朱允熥笑道。 “皇上所言集市,就是白眼狼”傅让也跟着笑起来。 “调你回京任职京营,你有何打算”朱允熥又问。 傅让躬身,“皇上对臣至于之恩,如高山之厚。不过”说着,他看看朱允熥,“臣资历毕竟还浅,管着京营” “太自谦了”朱允熥摆摆手,“你是跟着朕打过仗的,也跟着蓝玉还有燕王打过仗,还管着数万大军镇守高丽,资历怎么不够朕知道你是怕军中有人不服你,呵呵你就这么没出息”说着,他又道,“就这么看低你自己人家徐辉祖一没外放过,而没独当一面领军,现在既是南书房行走,又兼着五军都督府,不也一样帮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