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辽皇抬手拿走了宁隼手边的酒坛子,然后自顾自给自己换了一个酒杯,接着便将酒杯一一倒满酒。
他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豁达和开朗的笑容。
“太子殿下,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做错了,那就是错了,没有必要找那么多借口!
这杯酒,就算是朕借花献佛吧,感谢你能来送朕最后一程,给朕这位亡国之君最后的体面。”
宁隼说完那一席话想说的话后,就一直垂着眼眸,任谁也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到底如何。
即便是呼延忝情绪激动得像火山爆发,他都没抬一下头,只自顾自把玩着放置在台面上的酒杯。
这会儿,却在接过辽皇递到手边的酒杯时抬起头来,淡淡的朝着辽皇点了点头,遥遥碰杯后再次一饮而尽。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就像铁板钉钉一样!
说再多,于最后结果,已然于事无补。
宁隼此行,一是好奇,二是满足某个小丫头的期许。
到这会儿,呼延皇室是生是死,于他而言,就如同草芥一般无关轻重。
如果说赶尽杀绝,本就是情理之中的话,那么留他们一命,也于大事无碍。
一切的一切,全都取决于他最终的选择。
或者,更确切地说,取决于懒懒想如何处置他们。
辽皇的酒水混着泪水艰难咽下,此刻他已经猜到宁隼可能给出的回答。
恐怕,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该说的话他说了,该求的他也求了,该摆出的低姿态他也摆出来了。
宁太子会不会放过呼延忝等人的性命,他不知道。
但若是他还想为他们再争取一下,就必须做出一些选择了。
辽国已破,他这个辽皇除了死,别无他法。
他唯一能做的选择,无非是死在自己手上还是死在宁隼手上。
宁隼能给予他最大的仁慈,或许就是让他选择自己的死法。
他一日不死,辽国原有的十几城便一日不得安宁。
至于他的子女会不会成为宁隼日后的心腹大患,已然不言而喻。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人,这会儿能生出几分志气来?
简直是痴人说梦!
拿什么和人家比?
这一刻,辽皇突然灵光一闪,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斟了满杯桃花酿,一饮而尽。
放下了心底的不安和忐忑,他这会儿淡然地接受了即将面对的结局。
临死前,还能品尝到如此美酒,何其有幸?
又是一杯桃花酿下肚后,辽皇笑道。
“该说不说,朕做了一辈子皇帝,原以为这世间的山珍海味朕都曾尝过,却不想,竟临死前还能有幸品尝到这般品质的佳酿。
不知可否劳烦宁太子让人给朕盛上一碗那边大桶里诱人的饭食,朕想尝一尝宁太子那边伙房营的手艺?”
宁隼点了点头,亲手接过方以沐递过来的餐盘,给辽皇盛好了饭食后,轻轻推了过去。
“辽皇尝一尝吧,这会儿温度正合适!”
这一顿饭,辽皇吃得格外认真。
吃到最后,那仅剩的一点汤汁也被他用贴面饼子沾着吃下了肚。
接过方以沐递过来的帕子和清水,辽皇擦完手后,又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许是想通了,辽皇做这一切时并未有被人围观的不适,反而舒服得像在自家后花园一样自在。
接过宁隼递来的冰镇西瓜,辽皇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宁太子这边伙食,放眼诸国军营皆属上品!
就那清脆爽口的小青菜,我大辽的土地就算再肥沃上几倍,恐怕也不见得能种植出这般口感的蔬菜吧?
不知道这会儿宁太子能否给朕透个底,究竟是如何在这般贫瘠的土地上种出如此鲜嫩可口的蔬菜的?”
宁隼再次颔首,“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辽国的土地虽然也能马马虎虎种出蔬菜来,可行军打仗途中,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安营扎寨,这些蔬菜还真不是在辽国境内种植出来的。
能一直源源不断地给我们供应新鲜蔬菜的人,是宜安的宜安公子,也是我宁隼的义妹,蓝岚!”
“宜安公子?殿下的义妹?蓝岚?”辽皇绞尽脑汁,也不曾想过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他也曾不止一次打过宜安的主意。
辽国土地贫瘠得犹如一个面黄肌瘦的病人,兼之没有丰富的种植经验和肥田技艺,除了养一些牛羊之类的牲畜维持生计,所有的粮食类只能依靠以物换物来供给。
粮食是赖以生存的必需品,而牛羊之类与之相比,多少有点可有可无,充其量只能算做附属品。
于华国商人而言,这种不对等恰是他们压价的最好理由。
多年来,这中间的交易很大意义上是不对等的,大部分时候以辽国吃亏居多。
这样的勉强平衡持续了很多年。
直到近百年来,随着胡人铁骑的日渐强大,矫枉过正下胡人铁骑才得以凭借其强大的杀伤力在这场博弈中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因为矫枉过正,才会从一个极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