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鸿回府的时候,刚刚卯时,但天色已经微微亮起。 王秀听见他摸索上床的动静,睁开眼看了看天色,奇怪道:“你今天不用去上朝吗?” 陆云鸿钻进被窝,一把搂住热乎乎的媳妇,笑着道:“不用,我在办差呢,皇上知道。” 王秀嘴角抽搐,无语道:“你不会大半夜去审高鲜了吧?” 陆云鸿道:“大半夜去审他,别人就会觉得我认真在突破案件进展,找寻高鲜的罪证,也就不敢多话了。” 王秀对于他精于算计的行事作风无话可说,转过头继续睡。 而窗户外,渐渐天色大亮。 忙碌一整夜的黄少瑜和徐潇把高鲜的供词呈上去,皇上看了以后,脸色很不好。 但具体的判决还没有,估计是要跟诚王商量一下。 奇怪的是,皇上压根没有问起陆云鸿,连他是不是告了假都不在乎。 黄少瑜觉得有点奇怪,下朝的时候主动找裴善说起这件事。 裴善道:“估摸着皇上又有别的差事要让我师父去办吧,我瞧着我师父接手高鲜这个案子,挺不情愿的。” 黄少瑜嘴角抽搐,无语道:“他还等皇上求他办事不成,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裴善道:“胆子越大,说不定苦楚越多,黄大人就别抱怨了。” 黄少瑜被说得脸色涨红,好像他针对陆云鸿一样,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啊,云珠能撕了他。 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他触怒了皇上,到时候合你我之力,皇上未必会肯松口。” 裴善道:“有我师娘在的一天,黄大人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出现,放心吧。” 黄少瑜闻言,虽然不知道裴善为何如此笃定,但看到裴善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徐潇提起了昨晚陆云鸿夜审高鲜的事,把高鲜发作的由头说了出来。 毕竟,那是和裴善有关的,裴善也应该知道。 可裴善听后,只是淡淡道:“他心性不稳,这次不栽,下次也一样会栽下来。” “他眼睛里欲望太深了,但凡握在手里的,都觉得是自己理所当然的,忘记之前的努力,也忽略之前得到的满足,而是一味地想要追求更多。当有一天,德不配位,他也索求过大的时候,巨大的落差和无能为力的愤懑就会摧毁他,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他走不远了。” “但就算我看出来,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反思。有些人逐渐走向灭亡,其实和别人并不相干,只是他自己的认知就在那里,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他设想的来,这样的人,沦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不奇怪。” 徐潇道:“他但凡会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哪怕只有一两句,都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只能等皇上下旨宣判。” 裴善微微颔首,看起来浑不在意。 就好像,高鲜不过是他身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眼中连一丝丝涟漪都没有惊起。 裴善走了以后,徐潇对黄少瑜道:“我之前还想,以裴善的心性会不会替高鲜求情呢,毕竟他们也算共事几年了。” “谁知道,我竟然小看他了,裴善心里什么都知道,跟明镜一样,也没有那些多余的怜悯,看了就让人厌恶的。” 黄少瑜笑着道:“你看看,你也有糊涂的时候。你忘记了,他是谁带出来的了?” “他若敢去给高鲜求情,陆云鸿就敢打断他的腿你信不信?” “那对夫妻最是厌恶那种是非不分,一味只知道哭泣软弱之人,也最讨厌,明明软弱无能,还装作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的模样!” “这样的人要是在他们身边,到时候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话落,黄少瑜和徐潇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乐出声来。 还好,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 傍晚的时候,诚王进宫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高鲜必须死。但在那之前,皇上要下旨让高鲜和燕阳和离,如此,才不会辱没皇室。 皇上当场就答应了,至于高家那些远亲,除了同宗的以外,其他皆不追究。 同宗的,则二十年不许参加科举。 高家本就是读书人家,二十年不许参加科举,等同于挫断了年轻人的锐气,对于高家来说,也算是个巨大的打击了。 谈完正事,皇上问起燕阳郡主的身体。 诚王道:“人是救过来了,到底伤了元气,我瞧着比之前生盈盈时还虚弱些。但她想去见一面高鲜,我并没有同意。” 皇上闻言,说道:“让她去见吧,这个心结,得让她自己解开才行。” “我看了高鲜的供词,还有黄少瑜和徐潇的口述,高鲜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诚王怒道:“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想着大燕律法森严,也需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我定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皇上依旧坚持道:“让燕阳去见高鲜一面,让她了结这桩心事,日后好好过日子。” 诚王闻言,也不再坚持,而是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听皇上的。” 于是第二天,燕阳郡主拿着皇上赐下的和离书去大狱见了高鲜最后一面。 此时的高鲜,浑浑噩噩,加上失血过多,已经看不清人了。 但他嗅到一丝不属于大狱里的香气,那是燕阳郡主惯用的熏香,家里的床榻间都是这个气味,他早就习惯了。 而此时嗅到,竟然感觉无比安心。 高鲜挣扎着爬到门口,朝外伸着手,一声一声地唤道:“燕阳,燕阳……” 燕阳郡主看了一眼跟来的侍卫,他们便都退了出去。 燕阳郡主拿了和离书递给高鲜,高鲜摸着好似圣旨一样的东西,不敢置信道:“燕阳,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