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鸿站起来,猛地一拍惊堂木,那声音振聋发聩。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高鲜,鄙夷地嗤道:“你有天大的胆子,不用去跟天借。郡主这一桩你逃不过,想想别的吧。” “高鲜,凌迟处死,腰斩,车裂,砍头……你能选的,不过是个死法而已,还真的以为,能活着走出大牢吗?” 陆云鸿说完,就要离开。 他眼中的厌恶很深,迎着光就像簇簇燃起的火苗,没有鲜血是浇不熄的。 整个审讯室里突然诡异地沉默着,谁也不敢在此时说话。 临走前,他对黄少瑜道:“拿罪状给他画押,我可没有时间接二连三来审。” 高鲜呆住,面如死灰,整个人仿佛被抽走魂魄一般,才惊觉自己将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就在陆云鸿要出大牢时,他突然匍匐在地道:“陆大人,陆大人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打杀了两个下人,谁知道郡主看见了,突然高热惊厥,眼看着人就不行。那个时候,去请太医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郡主的身体开始收抽搐,无奈之下才让人给她灌药的,我是想保住她的性命啊!” “陆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我女儿还那么小,我还不想死啊!” 陆云鸿停住脚,高鲜以有了希望,眼中的希翼闪烁着,他继续道:“陆大人也有两个女儿,应该能理会我的处境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胆量谋害郡主,更何况郡主还是我女儿的母亲,我再怎么丧尽天良也绝不会伤害她,都是意外,都是意外啊!” 陆云鸿回头,眼中的杀意明晃晃昭然若揭,他毫不掩饰对高鲜的厌恶,直接轻蔑而冷戾道:“你到现在依旧蠢得可怜,连你都入了大狱,那开药方的大夫又怎么能幸免?” “你说是为了救郡主的性命,可他却说,是你逼他对郡主用药的。当时你们高家刚死了人,满地的血腥还没有清洗干净,他是被吓破胆了才开药方的。他还因此落下心悸不安,夜夜梦魇的症状,太医替他诊治过了,确定他是惊吓过度所致。” “高鲜,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你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承认罪行,叩请皇上不要牵连高家,否则的话,当年你们高家怎么给你立的生祠,现在就会怎么给你拆掉,不仅如此,怕是连你的父母也会被驱逐出高家的族谱,甚至于你另外一个女儿,怕也会落得个无人抚养,流落大街的下场。” 高鲜跌落在地上,双眼茫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绝望,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望着陆云鸿大步离去的背影,他竟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凉,为什么和陆云鸿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点把柄都没有抓住? 为什么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明明救命稻草就在眼前,可他却拼死也握不住? 高鲜彻底没了生的希望,他只觉得胸口剧痛不止,突然仰头喷出一口血污,整个人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黄少瑜和徐潇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高鲜,宛如看一具死尸,亦或者,比看死尸还多了一点说不出的无语凝噎。 “好端端的郡马爷,竟然也落到如此地步?” 黄少瑜摇了摇头,放下笔走过来准备帮忙将他拖回大牢去。 他和徐潇一起,两个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不过高鲜的伤口崩裂了,一路上都是鲜血淋漓,看起来这个人就算不死,等到宣判的那一天,也就快没气了。 等把人重新关进去,黄少瑜问徐潇道:“怕吗?” 徐潇反问道:“怕什么?” 黄少瑜道:“怕你我终有一天,也会在这里受审。” 徐潇笑了笑,一边锁门,一边对黄少瑜道:“你是不是傻。真轮到陆大人来审我们,我怕我早就羞愧得自尽了。” 黄少瑜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他点了点头道:“也是,我那大舅哥轻易不出手,若是出手,怕是手底下没几个是活人。” 徐潇看了看大狱里面挺尸的高鲜,淡淡道:“其实,当官就避免不了会受牵连,自作孽的不说,若是真的不幸被殃及,只要天理昭昭,正义凛然,真的有几个会被冤死呢?” “当年你还在河南救灾,陆大人就已经深陷牢狱了。可天灾之下,杀几个官员就真的能力挽狂澜了吗?” “虽然都是死罪,而且牵连甚广。可我记得当年为陆家奔走的,有陆大人的妻族王大人一家,有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有计尚书的独子,现在的计驸马……甚至于其他那些暗地里递送证据,联名写折子求情的书生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降灾落难之际,亦不妨碍人间有道义,企图搭救苦难之举。任何人,任何事,只要问心无愧,你若无处诉冤,自有人为你伸张正义。” “其道理不外乎,做人要站得直,做事要端得正,做臣要无愧于君主,做父母官要无愧于百姓,修心问道要无愧于神明!” “如此这些,难道还不足以立身保命吗?” 徐潇说完,看了那一眼那地牢中宛如血人的高鲜,眼中并无半点悲悯和同情! 黄少瑜见状,也了然于胸,再无半点感慨! 是了,做了大理寺这么多年,他知道有些犯人是罪无可赦的! 因为可能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会怪自己棋差一着,被抓住了罪证罢了! 黄少瑜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累了一晚上,我请你喝碗羊肉汤吧?” 徐潇点了点头道:“也好,跟着陆大人不能吃肉,跟着黄大人想必不用那么清苦了!” 黄少瑜大笑道:“我大舅兄那么扣的吗?” 徐潇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