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二和闫玉是对过口供的。
是以,当闫玉说起当日所见之事,与闫老二一般无二。
谎言的最高境界便是九分真一分假。
沉箱一事,恰证此例。
父女二人虽因描述的重点不同,略有几分差异,可两相印证,更令人信服。
闫怀文并未起疑。
归家后,闫怀文将松散随意归拢的头发重新梳好。
端坐在房中,听小二报账。
闫玉:……
认命的念账本。
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
这一刻,无比想念她爹!
她爹报账必有小钱钱可拿,她报账有啥?空气!
半晚时分。
闫怀文带着小二出了门。
闫玉不明就里,被大伯带着在全村各家走了一圈。
每家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温言几句,看一看各家的房子盖的如何,问候家中老人的身体。
就挺像领导下乡慰问的……
闫玉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该喊人喊人,得了夸奖就笑,做一个合格的小跟班。
等二人归家,闫玉才松了一口气。
不想又被大伯点名。
“小二,可知我为何要去村中各家走这一趟?”闫怀文发问。
闫玉没有着急回答,不得不说,经过这半日的折腾,闫玉的智商在迅速拔高。
大伯此人,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那么多文人,都科举,不少人当官,为啥大伯成了大官,就因为这满身的心眼子吧……
“大伯此行,是为感谢村里人采药供应虎踞?”
闫怀文浅笑着又问:“如是为此,我为何半句不言谢?”
“嗯……”闫玉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最终说道:“大伯不想让村里人感到有负担?”
闫怀文眼中透出毫不遮掩的欣慰之色。
“不错,俗语有言,人心有秤,好坏自有衡量,大伯今日便要告知你,这心上之秤,不止能量好坏,亦能权衡利弊、得失、恩怨、情仇……
便是人不通文数,此等权衡乃是天生。
一方失衡,便会劳心、费神、失矩、无措。
我们闫家与村人最恰当的相处之道:
账目清明不伤情,亲和友善不多礼。”
见小二凝眉思索,闫怀文宽声道:“你此时不懂,日后所历渐多,总会有懂的一日。
这一点其实你爹做的比我好,对村人更为亲善。
想不清不打紧,先学着做。”
闫玉点头,学着大伯做总不会出错。
她隐隐明白大伯的意思,他们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从未像大伯这般,捋得这么清楚。
大伯心里若也有秤,一定是一台精密度极高的电子秤!
晚饭刚做好,安小大夫便带着他的小厮进了村。
闫玉不禁怀疑他们是踩着饭点来的。
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正好赶上这个时候来。
是不是馋她家的饭菜了?
闫玉端着自己的碗,露出一双眼睛瞄着安小大夫的小厮。
这家伙比上次见瘦了不少,微微有些脱相了,可见是遭了大罪。
但看安小大夫虽然瘦,但没瘦太多,显是将他家少爷照顾的很好。
闫玉好心的夹了块排骨给他,精排,一根棍的那种,上面好一大块肉,放在她碗里。
小厮身子一僵,脸突然爆红。
之后捧着碗到远处吃去了……
闫玉后知后觉。
这是不好意思啦?
我真没有旁的意思,不嫌你吃的多,也不嫌你吃相不好,就单纯的想给你加块肉……
还用了公快哩!
她放下快子,重新换了自己的,开始扒拉饭。
有什么可脸红的,看我,脸都在碗里,我不好意思了么?
闫老二不在,饭桌上没人说话。
闫怀文和安小大夫守着食不言的规矩。
李雪梅是被容嬷嬷重点照料的那个,每顿饭都是如此。
孕妇挑食在容嬷嬷的照顾下不值一提。
总有法子喂得进去……
大丫本就吃的不多,再加上有外男在场,更不敢伸快子。
好在李雪梅坐在她旁边,给她夹了好几快子,将大丫的碗堆成小山。
大丫低着头,努力干饭。
闫玉……就纯属装相了。
不就是不说话么,这有什么,是红烧排骨堵不住嘴,还是卤好的猪耳朵拌菜不香。
饭后,安小大夫被请到书房说话。
她家的堂屋空荡荡,连把椅子都没。
书房好一些,总算有个小炕桌。
其实就是他们逃荒路上那个吃饭的小桌子,眼下放在书房的大炕上也挺合适。
闫玉无声的跟着。
反正大伯以前说过,她可以旁听。
安小大夫不愧是关州人,上炕的动作非常麻利。
和大伯隔桌盘坐。
闫玉坐在大伯身后一侧。
不得不提安小大夫的小厮,真真真真太有眼力见了。
闫玉坐在那很是汗颜。
作为主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