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甲脑子混乱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愣神的看着那把杀死江大人的利刃,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上面的血液,却怎么也冲不干净。
那把握着带血利刃的手,虎口处,隐隐有一朵黑色的葵花,正在缓缓的绽放。
“洗不干净!”他忽然叫出声,瞬间成为几人中的焦点,何焕猛地扭过头死死的盯着他。
陈路甲指着那把利刃,愣愣的道:
“洗不干净!!”
又指着旁边的一位同样神色惊惧的普通侍者,叫道:
“都是血......都是血!!”
最后看向自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朝下淌去,却留下一抹暗沉的红痕,很快将几人染得如同从血池中出来一般。
陈路甲吓得哇哇乱叫,抱头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洗不干净!!洗不干净!怎么都是血啊!”
那名虎口纹着黑色葵花的修士眼神一冷,手中白刃翻转,就要朝陈路甲走来。
关键时刻,何焕却挡在他身前。看着对方不解甚至蕴含一丝危险的眼神,何焕冷冷的说道:
“他疯了,让他去吧。”
看了一眼身上渐渐透出的殷红,一股淡淡雾气从体表透出,缓缓凝聚,朝天上飘去。
回头一看,除了那名纹着黑色葵花的修士,其他几名普通侍者,包括蹲在地上涕泗横流、像狗一样叫嚷着的陈路甲。
几人身上在被血雨染红后,渐渐飘出一股红色雾气,朝云层中汇聚。
就如同那一个个走过身边的,麻木的凡人一般!
何焕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些血丝,他的声音好像又冷了几分:
“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而后,迈步踩着血雨,再也不看陈路甲,以及脚下的尸体一眼,朝着远处的祭坛走去。
身后几名普通侍者,此时眼中同样红丝弥漫,之前的恐惧似乎消失不见,木然的跟着何焕前行。
那黑葵修士“呵!”了一声,一抹忌惮之色在眼中闪过,却是收起了手中的白刃,低低的笑了一句:
“没想到我们常暗教的练血抽命大阵,会被你们改良成这副样子,真是......精彩!”
而后,他如同一名普通的侍者,低头跟着何焕渐渐远去。
只留下原地血雨中胡乱叫唤着什么的陈路甲。
......
品江城中,祭坛不再空荡荡,大量的凡人愈发密集的跪拜在祭坛左右。
飘摇的血雾从他们身上升起,涌入云层,赤色的闪电开始跳跃,血雨落下。
随着血雨落下,品江城中,原本还有些修士反抗的地方,渐渐声音消失。开始有修士虔诚的围绕着那高大的祭坛,成为无数凡人中的一员。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沦为这场血雨的奴隶。
港口。
一名身材壮实、缠着头巾,肤色黝黑而粗糙的妇人,小心翼翼的藏在一处原本堆放衣服的大木柜中。
房门仿佛被什么撞开过,吱呀的在风雨中摇动,藏在床上的妇人却腾不出手将它关上。
透过木柜的缝隙朝外看去。一双双脚,有的穿着鞋,有的赤着足,淋着血雨朝前方走去。
妇人认得其中一双苍老的脚,缺少了一根小拇指,那是港口的李老头。
打渔多年,拇指据说是年轻时候好勇斗狠输了赌斗被仇家斩下来的。现在年纪大了,每天躺在渔网上晒太阳。偶尔年轻人有什么不和,都找他做决断。小老头总是十分和气的摸样。
妇人又看到了一双脏兮兮的小脚,足腕上用红绳系着一枚金铃铛。
她连忙紧紧的抿住嘴,让眼泪顺着粗糙的皮肤流下。
那是隔壁老刘家的孩子,平时看的像宝。孩子才六岁,正是天真乖巧的年纪,特别讨人喜爱,最爱缠着江渔儿。江渔儿也说等他长大了,要带他去看看有没有仙缘。
可现在,小小的脚麻木的在走在血雨中,很快消失在门框之后。
外面传来一些哭喊、尖叫声,妇人痛的有些扭曲的面容的浮现几缕亮光。
还有人和我......和我一样,没犯这癔症?
她有种想冲出去,想叫喊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忍下来。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轻微声音,轻轻说道:
“乖儿,别出去,别出去!龙神庙......陆珂大人会来救我们的。”
怀中,死死抱着一名七八岁肤色有些黝黑的小孩子。
双眼泛红,看不出神智,不断的在妇人怀中挣扎扭动着。那股巨力,让妇人害怕扭断了这小儿子的筋骨。但她却丝毫不敢放手。
她知道一放手,小儿子就会像那些人一样,走进血雨中,不会再回来了。
怕小儿子挣扎的时候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把一只粗糙黝黑的手放在对方的嘴中。
啃噬的声音仿佛随着钻心的疼痛在耳边浮现,妇人眉头皱的厉害,脸色发白,轻轻叫道:
“江渔儿,江渔儿!待在那......那龙会上,别回来,别回来,妈没事的......”
......
若将视角拉高,便可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