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苏行再次登上这座孤峰。
两坛五十年份的寒江暖落在大石头上,披头散发的严长毅坐起了身。拿起酒坛,拍开泥封,畅饮了一口,才看向苏行,问道:
“要走了?”
“是的。”苏行点点头。
这一周内,他每日都带上两坛好酒登上孤峰,与严长毅学习剑术。在严长毅的教习下,剑术积累突飞猛进。
不过,今日却是已经快到了还乡之日,舟船定在明天上午出发。
同样坐下,拍开另一坛酒,苏行仰头喝了起来。甘洌的酒水奔腾喉中,辛辣又带着一阵绵长的浓郁香气,胃中腾出一股热力。
不愧是五十年的老酒,蕴藏着点点灵气,苏行脑海中很快生起一丝微醺感。
想起这一周来,每次去那家酒肆,老板都异常的客气。还暗中将三十年份的酒换成五十年份的,还是眼前嗜酒如命的严长毅发现不对。
苏行后面还去补足了灵石的差额,只是店主坚持不肯收下。苏行也没有在意,只是每次付账时,以自己的手段多给出几枚灵石罢了。等离开后,掌柜自会发现。
反正拥有胡有翼的储物袋后,这些灵石对他来说,也只能算是毛毛雨。倒是五十年份的灵酒,在店家那里可不是轻易购买的,算是有价无市。
不久之后,两人自顾自的喝酒,未发一语,直到酒坛中的酒水见底。
苏行站起身,朝披头散发流浪汉一般的严长毅弯腰拱手:
“谢师兄授剑,苏行告辞。”
严长毅摆摆手,酒坛早已喝空,他也没有躺下,就这么坐着望向北方。
大石头上的两个空坛如同两个空的骨灰罐,寒风吹过,发出呜呜的轻响,又像是谁凄凉的呜咽声。
苏行望着男人脏兮兮的背影,宗中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严长毅嗜酒如命,曾经不少弟子也上山来给对方带过酒,对方来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
直到许多人或是因何清一事憎恶对方,或是因其自暴自弃而鄙夷对方,此地才慢慢清冷下来。
不过苏行每次却只给对方带两坛,严长毅一坛,自己一坛。
因为他知道对方其实并不爱喝酒,喝酒只是为了暂时的忘记一些事。
只是又怎么能忘呢?
不然,他不会白日黑夜的都看着北方。
那是石宝村的方向。
那里埋葬了一名天才修士的过往,也连带着埋葬了另一名天才修士的未来。
他们永远活在那一天。
陪严长毅沉默的喝完这坛酒,苏行沉默的转身下山。
沉默的山顶上,风钻进黑漆漆的“骨灰坛”,呜咽咽的打着转,挣脱不出。
......
“苏师兄,你得多喝才行,今天弟兄们可都是专门来为你送行的!”成围高举着一碗酒,脸上已有些红晕,大大咧咧的朝苏行喊道。
“成围,注意点形象。苏行晚些还要出行,不适合喝这么多酒。”洪尽的宽脸上,也有几分醉意,不过还是一贯沉稳的出声。
成围脖子一缩,似乎是天然有些畏惧眼前的同堂师兄。
“但是,也不能就喝这么点!”洪尽严肃的看着苏行身前的小酒杯,粗大的五指拿起一只碗拍到苏行身前,拎起酒坛。
哗啦啦
酒水瞬间斟满碗底,酒水飞溅,香气四溢。
“好!洪师兄说的是!”旁边几人顿时起哄起来,原本还有些僵住的成围顿时嘴角笑的裂开。
仔细一看,都是从照影河归来的熟面孔。除了几位女修,剩余的人几乎都聚集于此,包括外宗的一位男弟子。
照影河一行后,宗门平息好事态后。将两位外宗弟子纳入宗内培养,算是兼具紫玉宗和外宗弟子双重身份。
这对弟子本身当然是件好事,一些细微声音,在紫玉宗这个庞然大物下,也掀不起波澜。
有同生共死的经历,年纪适当的几人很快成为了好友,宗门也乐见此事。毕竟,这一届照影河的弟子,几乎都受过曲玉无上限的浸泡,未来成就不浅。
看着眼前热闹的氛围,苏行淡淡一笑,没有多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好!苏师兄豪迈!”酒桌上,几分兴奋的大叫。成为好友后,他们也知道苏行虽然话不多、能力强劲,但为人上并无架子,待人平等、有礼。
再加上都受过苏行的救命之恩,一群人都对他十分敬重。
喝完这碗酒,苏行淡淡一笑:
“我这要出行之人都干了,你们就干看着?洪师兄,听成围说,你酒量可是千杯不醉啊?”
洪尽瞪了成围一眼,而后哈哈一笑:
“好!看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刚好明天没有课业,今天不醉不归!”
说完,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脸上腾起一股红晕,如同怒睁双目的神像,瞪着场中剩下的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喝!!”
几人面面相觑,知道洪尽酒兴上来了,今晚怕是真得不醉不归了。
但是,很快,脸上的苦笑就化作了兴高采烈的呼喝,场间热闹一片,少年觥筹交错,屋内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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