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男人头也不回,只伸出一只手。
苏行会意,从储物袋中拎出一只酒坛扔了过去。
男人随手接住,拍开泥封,便举起酒坛,澄澈的酒水混杂浓香如匹练落下,少许酒液飞溅开来。
苏行走上前去,在大石头一侧坐下,拿出另一坛酒,同样拍开泥封,不过却是慢慢喝了起来。
他也喜欢喝酒,却并不嗜酒,今日只是陪对方小饮几分。
不多时,一坛寒江暖已经见底,脏兮兮的男人打了一个饱嗝。鼻子嗅了嗅,看见旁边那一壶精致的好酒,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往嘴中倒。
尝了一口,咂咂嘴,才说了第一句话:
“好酒!”
而后,也没有如刚刚一般鲸吞牛饮,似是也十分珍惜这难得的佳酿,慢慢一口一口品尝起来。
苏行坐在一旁,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看着远处的风景。山势玲珑,铺满翠竹,青翠欲滴,清秀景色向远处蔓延。
这高峰上,别的不说,一览仙宗风景一角,倒是一个不错的观景地。
可惜,如此上好的一个通透处,却住了一个潦倒落魄的失意人。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眼前这人,正是郁离峰内门弟子,紫玉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紫玉五君子之一的,严长毅。
石宝村之变后,苏行等人的风评从一开始的被抨击,到后来慢慢逆转,成为杀死玄葵教人的英雄。
而严长毅则恰恰相反,从曾经天之骄子,沦落到眼前这么一个流浪汉一般。
不过苏行清楚,这更多的不是身外的因素,而是严长毅自身的选择。
石宝村之变后,却峰传出风君子何清道基损毁,沦为废人。不少却峰弟子便上郁离峰上大闹,要找严长毅讨一个说话。
一开始郁离峰许多人都站在严长毅这边,甚至宗门都特意宣称,何清之事与严长毅无关。
但是,严长毅却一直消失在众人眼中,导致外面对其的传言不曾消减。
直到他再次出现时,已是满身酒气,对外界不闻不问,整天只知饮酒。荒废修炼,缺席道课,连师长劝解亦无用。
这座孤峰,曾经也有不少弟子来过。给严长毅送酒的,他来者不拒;劝解对方的,他充耳不闻。
渐渐的,这座孤峰,来的人越来越少,不只外人,郁离峰也有许多人都对严长毅自暴自弃的状态失望,甚至惹来一些怒骂。
苏行从照影河归来后,听闻此事,便不时会买一坛酒上山,探望对方。
也因此才渐渐和坊市那家酒肆熟络起来。
对于这整件事,他了解后,并未有评价,也从未去劝解过严长毅。因为他知道,旁人的劝解并非设身处地。
至于严长毅本身是否负有罪责,更不是他人能以言语论定。
最重要的是,道基被废后的何清从未再离开过洞府一步。
或许严长毅如今这个样子,只是在想办法自己惩罚自己罢了。
不过若是苏行,他会选择复仇。当然,还是那句话,没人都真正的设身处地,每个人选择不同。
不知不觉,酒已饮完,苏行自顾自的说道:
“洪师兄深陷险境,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严长毅顿了一下,头微侧,似乎被吸引到了注意力。听完后半句,才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起酒来,
经常来给对方送酒,苏行也知道什么东西是对方关心的,而后又说道:
“在下不久便要返乡,可能一段时间都不能来此了。严师兄,告辞。”
意外的是,严长毅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居然难得的出声,声音一开始有些喑哑,似是太久没说过话:
“不知不觉,你也入宗三年了。”
见严长毅竟然有说话的意思,苏行重新坐了下来,回道:
“是啊,恍然昨日。”
“恍然昨日......”严长毅重复了一遍,喑哑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而后才说道:
“之间给的剑术,练得如何?”
苏行一愣,明白严长毅要考校自己的小衍剑术,于是回道:
“在下不才,悟出两剑,尚未能完全掌握。”
严长毅看了他一眼,脏兮兮头发下的眼中似生起一丝兴趣,说道:
“演练给我看看。”
“是。”
苏行站起身,拿出一柄骨剑,在微风拂面的山顶上,开始演练自己的剑术。
小衍剑术,重在衍字。众生百态,千愁万绪,人生得意失意,皆可为一剑。
或许有人,拎起这本剑术,便可一眼顿悟万千剑。也可能有人穷其一生,韦编三绝,亦难得一剑。
不过,悟出一意后,只是得了一道剑意雏形。还得结合剑道的积累、领悟,才可慢慢化为自己成型的一道剑术。
苏行现在欠缺的就是对剑道的领悟与积累。
“此剑......名为少年。”
一剑挥出,如朝阳蓄势勃发,昂扬热烈。
“此剑......名为情思。”
一剑抖落,似江湖泛起波澜,浪涛层层叠叠,心绪纠缠不休。
“不错的剑意。”严长毅点点头,从大石头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