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待卫子卿与芳官踏出房门,便听到一阵类似喜鹊的叫声,石桌处的古树上立时蹦下来一人,那人轻声道“王爷来了。”
芳官急忙回了傅雪的屋子。
卫子卿愣了愣,走到廊阶下站好,心中却在寻思,只有北阴夜摩卫才喜欢用各种鸟叫声传讯。
本来心中还因着傅雪的计划大胆而有些心神不宁,这下却突然像吃了定心丸,感觉整个北阴都在背后支撑着他们。
步天行走到屋前,发现卫子卿居然在此,他蹙起眉“你所为何来?”
卫子卿恭敬道“想问侧妃一些刺客的形貌。”
步天行眯起了眼“她醒了么,为何无人来报?”
卫子卿急忙道“据说时睡时醒,坚持不了片刻。”
步天行向屋走去,走了两步又侧过身来“刺客黑衣蒙面,连头发都裹住了,瞧不出形貌,不必再来打扰她。”
卫子卿垂下眼,恭敬应了是便离开了。
步天行走进屋子,感观与卫子卿类似,就觉得床上趴着一片大叶子,问道“这便是新做的衣裳?”
芳官福了福“是,前些日子沧浪大管事领了裁缝前来,娘子定做了许多色彩艳丽些的,据说染出这些颜色都相当不易。”
步天行心道也不错,省得他总瞧着她与明雪颜相似“醒了么?”
芳官有些沮丧“是睁过两回眼,只是瞧着不像是醒了,倒像是发了噩梦。”
步天行走上前坐到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没过多久,傅雪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她仰起脖颈,一口黑血喷在了白色纱帐上,显得触目惊心。
然后她躬着身子跪趴在床上,粗喘了两声,看样子极为难受。
步天行噌的站起来“快,叫御医!”他刚离开床边,却感觉衣摆被挂住,回头一看,傅雪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拽着他的衣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角还有一丝暗黑的血迹。
这是他们醒来后第一次对视,步天行突然心如擂鼓,他顿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傅雪白眼一翻倒了过去。
衣摆被骤然松开。
就像步天行陡然被掐紧的心脏突然又松了手,有一种瞬息之间经历了两种极端情绪的感觉,他站在原地盯着傅雪苍白的脸发了好一会愣。
芳官急忙上前将人翻过来趴着,见后背的伤口处没有透出血迹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沧浪将御医叫了过来,御医给她诊了又诊,看了帐子上的血迹,说出来的话却与傅雪差不多“中毒时间过长,毒素深入脏腑,身体需慢慢将之排出体外。”
步天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没有生命危险?”
御医迟疑的点了点头“但到底是损了身体,要小心养着,再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这时突然有人进来报,说是王妃命人来请御医去胜雪轩瞧瞧。
步天行走出屋外,见是一个婢女,问道“王妃怎么了?”
那婢女料不到步天行居然在,心道难怪守卫这么好说话,听说是王妃派来的,立即便将她放了进来。
她支支吾吾“王妃无事……是是王妃的随嫁婢子……暗香,摔了脸,哭的狠了……”
步天行的脸阴成墨色,他转念一想,又冲身后跟着的御医微微点了头“去瞧一瞧王妃的身孕便可。”
御医懂了他的意思,与那婢女去了胜雪轩。
步天行再次进到屋子里,芳官和文杏正在拆纱帐,步天行站在床边又瞧了好一会才离开,心神不宁的想,刚刚明负雪拽着他的衣襟是想说什么?
过了不久,沧浪又领着人送来了好些滋补药材和食物。
御医回栖雪苑时,身后还跟着抽抽噎噎的一人,正是暗香,用面纱掩了脸,额头上还有些伤处,一只手提着个灯笼,御医被她烦得不行,“叫你去找个郎中,你不肯,跟着我又有何用。”
明雪颜叫她送送御医,她便顺势送到了栖雪苑。
暗香瘪着嘴“外面的郎中都是些草包,把我的脸治毁了怎么办?”
御医苦笑道“我真谢谢您的抬举。”他悄悄支招道“你与其跟着我,不如去问问芳官姑娘,侧妃醒没醒,侧妃若是醒了,你便求求她,她如今一句话,肯定好用。”
暗香眼珠转了转“果真?”也正好可以瞧瞧明负雪究竟怎么样了。
御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暗香站在屋子前,唤道“文杏!文杏!”
用过晚食,芳官便叫文杏去补眠去了,这会就她自己也正趴在傅雪身边小憩,她听见叫声,皱了眉从屋子里跨出来,暗香见是她,一下子卡了壳,不知为何看见芳官就有些发怵。
芳官走到阶前“何事?”
暗香壮了壮胆子“我奉王妃之命来瞧瞧侧妃可曾好些了。”
芳官站在阶上垂目看她的脸,觉得大概明日才能瞧得出变化来“侧妃已经睡下了,明日早些来。”
暗香咽了咽唾沫“好……好吧。”上次在束红居门前也是这般,芳官站在阶上,而她在阶下,她在芳官居高临下的目光里看到了森冷的杀意。
她转身就飞快的走了。
芳官还在后面招呼“明日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