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迷迷朦朦的抬了抬胳膊,发觉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口干舌燥的厉害,而贴身衣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席暮长微睁了眼,声音显得又困倦又嘶哑“是不是醒了?”他用脸颊贴了贴傅雪的额头,然后坐起身来拿起一只水囊饮了水,又含了水过来捧着傅雪的脸颊渡给她。
傅雪毫无防备被他渡了一口水,呛咳起来,席暮长立即将她扶起来轻拍她的背,似乎这时才清醒了一些,有些惊喜的问道“你真的醒了?”
傅雪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我……”嗓子像被刀刮过一般。
席暮长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将旁边的水囊拧开递给她,看她捧着水囊一直喝个不停,温声道“你睡了三日了,饿不饿?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给你弄些粥吃。”
傅雪的意识已经渐渐回笼,半水囊的水也已被她喝尽,她盯着席暮长略带胡碴的下颌许久,轻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下来。
席暮长长时间的沉默让傅雪心中有了数,她轻笑了一声,肯定道“你要送我去东彦。”
席暮长没有说话,喉结微微攒动了一下。
傅雪的语气带了些凉薄“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把你的身份与野心透露出去?”
席暮长紧了紧环着她的手,突然轻叹了一声“我要是说,这次是情非得已,你信么?”
傅雪定定的看着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席暮长就是知道,她一点儿也不信。
席暮长有些自嘲的笑笑,他一直觉着傅雪就是个捂不化的石头,从始至终套着坚硬的铠甲,一身防备,他怎么捂,也半点透不过那身铠甲,将温度暖进她的心。
她绝得很。
可偏偏她这几日高温发热,梦中喃喃呓语,说了许多话,落了许多泪,叫了许多名字,不知梦里是怎样的血肉横飞,压抑得她连睡梦里都浑身颤栗。
席暮长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听着她锁着眉反反复复的哽咽“不要杀……”“杀了我吧……”夹杂着痛彻心扉的“展鹏!何不惑”还有仿似恨之入骨的“封夜行!明雪颜!”
梦里谁都有,就是没有他,就在他失了表情快要麻木的最后,他终于听到他尝了千遍的朱唇吐出一句模糊至极的“暮长……”
就只有那么一句,可那一瞬间却仿佛让他的心中的城墙轰然坍塌,最终尘埃落定。
让他觉得他终日追在她身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荒诞可笑。
可现在,这个女人醒了,又是一身甲胄和刀人不见血的软刺。
席暮长垂着眼与她四目相对,他该是怨她的吧,可是他抓住她的那一刻,心却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累日的怨怼和疲惫顷刻间化作了满足——看,我终于,抓到你了。
……
傅雪盯着席暮长的眼睛,有一瞬间迷惑‘他在说真的?’
她如今身娇体乏,实在集中不了太多的注意力去分辨席暮长眼中真实的情绪,但席暮长就像较上了劲,非要等着她的回应。
过了许久,傅雪才放弃似的说“如何不得已?你说,兴许我就信了。”
席暮长用唇蹭了蹭她的额头,摸出一支雕工精细上了漆的黑色木筒,旋口处有黑底金丝绣边锦缎缠绕成结,看起来华贵异常。
傅雪没有客气,接过来拧开看了,里面有一卷金丝缎,展开才是白底黑字,分明是东彦国君步若鸿下达的秘旨。
攻打北阴的秘旨。
傅雪简直要气笑了,她将这秘旨啪的丢在了车厢壁上,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席暮长也不去捡,反而拿出一包糕点“三日不曾进食,还有力气砸东西,我将这糕点化开了将就着先吃一点。”
他圈着傅雪做事不太方便,却又不肯放她自己躺在一边,只慢慢的探手从这只暗格里掏一只碗,那个暗格里摸一只勺。
那桌案下陷处的小水壶被他拎起,底下果然是红通通的炭火,热水倒在一块糕点上,瞬间便冒出一股浓郁的杏仁花生香气。
傅雪咽了咽口水。
席暮长轻笑一声,放下勺子,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傅雪盯着他手中的碗,缓缓问道“攻打北阴,是不是与我这和亲公主私自离境回北阴有关?”
席暮长搅着碗里“嗯,但若不是北阴使臣到东彦添乱,事情原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傅雪疑惑“使臣?”
席暮长不再多说,先喂她吃下小半碗状若稀泥的糕点,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学了一遍。
傅雪觉得不可思议的很“也就是说,他们拿我受的罪博同情扯大旗用来解救明雪颜?”
席暮长对她精准的总结点头。
“可我母君不是疼我的么?为什么使臣讨要的却是明雪颜?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席暮长摇头“你母君为了你的事殚精竭虑是真的……兴许是那几人阳奉阴违,据我所知,使臣里有个人姓封。”
傅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又是……姓封的……”
席暮长觑着她的脸色“你很讨厌姓封的?”
一时静默,良久之后,傅雪终于开了口。
“讨厌?”傅雪缓缓抬起头来,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