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啧啧道:“倒是叫俺想到了皇城边上的那圈护城河,那处也一向是外包出去的,每年除了上交莲藕、菱角到宫中外,还要缴纳租金上去。”
大嫂子李纨笑道:“原来还有这事?真真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值钱的,三姑娘这法子和琏兄弟说的可见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话夸的探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拉着凤姐儿嬉笑掩饰羞涩。
贾琏还在太常寺里当差时,刚听说皇城护城河被外包出去还大为称奇,只以为是稀罕事,又不是京郊地方。
如今又听得探春这么一说,他倒是另外看出门道来,这时出声指点道:“大观园到底不是皇城边上,没有那般的森严规矩,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叫人遵守。如今三妹妹忽然拿了这好处给人,叫别人的心思活了,只会想着再多发些利市才好,不会还想着给大观园里节省。而且下人中有了差异,过一日管控不周到时,怕是要连绵不绝的闹出事来,失了体统。”
“二爷这时就话多了,扰人家的兴。”
凤姐儿白了贾琏一眼,再道:“所以我说该罚的时候就不要留情,哪里有什么管控不周?”
探春听了点点头,看着贾琏道:“琏二哥说的也对,我既然拿出了这法子,在园子里一日,就要尽心管控一日。好处总比坏处要多些,分了地方下去,这样一年下来,不仅人事、草木的花销少了,还能得利四五百两银子,用了添几亩田土,盘一间铺子,也算是个活水的进项。”
贾琏轻轻摇头,不免暗自好笑。
也是想着要发配去边疆,所以听了探春这改革的消息才来劝。
她一年赚这五百两后患不小,诱之以利,必然要有反噬的一日。里里外外的规矩都没了,分了地的婆子们只把大观园里当中自家产业,本来家里就整日勾心斗角着,这下人心更不齐了。
这叫人远去了也不能放心。
一年四五百两银子算什么,给赵大赵二的跑腿费都不够。若是自个官职还在,逢着这年末官员进京,兵部哪天不得有几百上千两银子送来,这还是从未去开口透过意思下去的光景。
如今即便落魄了,但狡兔三窟,银子也还是有些的。探春要是管理大观园愁钱,五百两一千两的等闲就能拿过去,还干干净净,没有后患。
探春见贾琏摇头,似有不屑之意,立即道:“琏二哥你不要笑话,这事虽小,再不成体统,我也必定是要做的。不然眼睁睁望着坐吃山空,人手撵了又撵,终究了无意趣。”
口内说到这里,连着先前那未消的悲意,三姑娘探春不免流下泪来。
听到这,贾琏忙收回原本的嘲笑之意,起身来欲扶探春又止,还是凤姐儿和李纨去劝了一回。
贾琏忙作辑见礼一回,言语真切道:“好妹子莫要哭这个,该俺做得不对。这法子终究是有用的,有你在大观园一日,就没有人都散尽了的道理。”
确实是他错了,四五百两他看起来不值一提,但放在探春身上,这开源节流的事却已经是竭尽了所有,怎么好去笑话她?
之前自以为是想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话,平白的还敢起那傲慢的心。
三姑娘探春能执意在大观园做下这事,不比如今踌躇无能的自个强上一万倍?
想到这些,贾琏再三致歉下辑去。
探春连忙来扶贾琏,哪有做兄长的这么来体谅妹妹的,却急得叫人都忘记怎么哭了。
正说话间,外头单大良家的进来说:“老祖宗醒了,太太说趁着时候,各位都去拜了年,晚间的时候再另外说话。”
都是知晓老太太病情的,花厅里众人对视一眼,忙都是走出来,往贾母上院寻过来。
今年荣府里除夕夜清冷了不少。
东府没一起过年不提,大老爷贾赦的丧事在前,二爷贾琏要遭发配在后,还有老太太也是整夜昏沉沉的,叫人不敢放声。
再到年宴上,宫里的贤德妃娘娘也没传什么信出来,这是从未有过的。
按理来说过年、元宵、端午、中秋这些个日子,元春一般都有些音信出来一起过节才是。
二老爷贾政连番派了几伙人往皇城去,连大管家林之孝都派了去,可却奇怪的一个都不见回来。
这宴席越吃越心慌,不到半夜就散了。
翌日凌晨,大管家林之孝才是浑身湿漉漉,顶着焦黑的面孔回到荣府,惊得肝胆俱裂的寻二老爷贾政回禀。
“不得了!皇城那处糟了乱兵,四面八方都是点火的,见人就杀!咱家的人好几个没了影子,小人也是亏得寻了口井躲进去,才逃得了性命回来。”
贾政一听,整夜未眠的疲倦唬得不翼而飞,慌神道:“内外隔绝,难怪听不到娘娘的音信。怎么宫里好好的就糟了这事……快喊贾琏来!”
刚说出口,贾政又是甩手,叫林之孝先下去拾掇干净,自己先出门,照着南北夹道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