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之人催促,这等情况不便在外多留。
水溶收回那不甘目光,与同行人远走,隐没在宁荣街外的雪夜当中,再无回转。
腊月三十一日,除夕,午前。
镇北大将军府传递消息到荣国府,年后初二凌晨五鼓时分就要走,要贾琏早做筹备。
除此之外,京中寂静如水,见不着那暗潮汹涌。
贾琏在南北夹道的住处得了信,吩咐晴雯打点好行李,准备明日午后就去镇北将军府应征。
待晴雯收拾去了,贾琏自个在厅间踱步了好一阵子,硬生生忍下使人去打探北静王府消息的心思,权当前夜没听过那话。
心思正躁动间,凤姐儿进来屋中。
凤姐儿已经知晓朝廷传话贾琏的消息,强忍了眼泪过来,笑道:“今天就是除夕夜,三姑娘在大观园里叫人开会,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好了,顺便再四处去瞅瞅。”
贾琏本不想去,但凤姐儿已经不由分说上前来,拉着他往外走。
近来实在是对凤姐儿有些歉意,是以不敢用力挣脱,贾琏只好随着一同出来南北夹道,往后面大观园这边过来。
凤姐儿管家时,一向在东跨院里办公,如今探春和李纨帮着王夫人管家,则是在大观园前面的花厅里面办公,每日清点人数,发放牌子。
贾琏原本是往大观园里去,听凤姐儿提醒,才转道到花厅这边来。
他们夫妇来的刚好了,已经有不少婆子聚在花厅里,正听着三姑娘探春训话。
“——从今儿起,大观园各处的修理,照看,都由个人包了去,专司其业,你们自己定个银两数目,我再斟酌定夺,每年生息也好各有着落。”
三姑娘探春这是要坐在大观园里当地主,把地方都分给选出来的婆子们照看。
这话一出,聚过来的婆子们都是欢喜。
打理竹林可以拔笋、做竹沥,稻香村边上能正经种地打粮,一干花卉打理起来更是大有赚头。
珠大奶奶李纨也在花厅里,这时道:“如今分了地方,大观园里各处吃的、玩的、用的东西,要按分例供给。除此以外,任凭你们在里头取利,年终了再算总账。”
既然是地主分的地,当然是要算租金,但这些本都是每年能白得的银子,谁不欢喜?
这些婆子都是乐呵呵称是。
三姑娘探春又道:“总账只在我这边算,不要去账房哪里,那边从来是主子一全分,他们就得半分,这是旧例,人所共知的。如今大观园里却是我新创,免了那一层管主打点的银子才好。”
这些被叫来的婆子都是选的老实中用些的,自然都是满口答应。
凤姐儿在花厅外听了,对着贾琏笑道:“你看这话,是只有府里正经的姑娘家才能说的,不怕忌讳。若是换成是我这做媳妇的在时可不敢打这个主意,不然背后要被嚼多少舌根,说我贪鄙,连公中账房的银子都动。”
贾琏道:“位置毕竟不同些,三姑娘署理大观园也就罢了,其他迎来送往的地方就没有你自在。”
凤姐儿哼声一句,道:“你说话老是笨笨的,不中听,这时候应该顺着我说话才是。”
贾琏只好笑着拱拱手:“莫怪莫怪。”
外头这动静早叫花厅内的人注意到了,探春和李纨出了来迎,喊一声,面上都有些哀悲之色。
好好的琏二爷、琏二奶奶,一向是得意风光的,如今却到了如此境遇。
凤姐儿面上不见异样,见过了探春和李纨,当先走进花厅来,环顾左右笑道:“还差一些,三姑娘分的地肯定是有赚头,但大观园里的人多了,谁见了你们不眼红?要是谁暗地里使些坏,也没有防人千日的。”
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道理是相通的,一干婆子听到这话,哪里会想不到。
探春在后面跟进来,听到这话,不免蹙眉思索着。
凤姐儿这时来握住探春的手,回头来对一干婆子道:“我看这事情也简单,羊毛出在羊身上,添一份定额,每年账目归到了三姑娘那边,拿出几贯银子,赏给那些没分到地方的人,也就大家欢喜。都这样了,谁还敢闹事,不论是分了地的还是没分的,就都能不留情面,狠狠的罚她!”
一干垂首听着的婆子打了个冷颤,头更低了,齐声称:“应该。”
探春见状笑道:“那我就多听好嫂子的话了。”
再聊了两句,李纨吩咐一干婆子下去大观园里先做事去了。
贾琏在边上看了这许久的热闹,这时也入内来,问探春道:“怎么起这个改革的心?”
见琏二哥和风姐姐都不提发配边疆的事,探春便也是先装不知,笑着回答过来。
“好哥哥你不知道,如今不比先前的年景了。大观园刚起来时是金山银山的花了出去,府里的人手数一数,竟然到了五百多人,花钱跟流水似的。眼下府里的进项一年低似一年,朝廷又说是追缴亏空,里里外外都是束着手脚过日子,已经散了不少人出去。太太既然委托了我管事,值此情景,那就少不得要穷则思变一遭。”
凤姐儿在旁点头道:“难为三姑娘想到这法子,依我看就很不错。”
贾琏寻了个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