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麻烦了,随它去罢了。”
黛玉这时离开水边过来。
那是自然而然的东西,天命所在,花费人力去救它,反倒是没这个意象。
“琏二哥,迎春姐姐她们在作灯谜,我们是时候过去好了。”
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等着贾琏一起。
“稍候,俺倒是有话要说。”
贾琏摇摇头,有番话不吐不快,瞧着水面道:“这水经过府上,下游淌到市井中,不知多少户人家一世都守着这河水过活,浆衣洗菜。如今水脏了,你嫌弃可怜?却莫不是外面才可怜共用这水?从上游宁荣二府里流出去的,又是什么能干净的东西?”
这还是他首次和黛玉争理,实在是这些日子脏东西见多了,听了那嫌弃的话这才忍不住反驳。
因贾琏也知晓黛玉嘴上是不饶人的,眼下说了这话,便屏气凝神,看她如何来回。
“大观园里和大观园外,比起来总是要好些。而且——”
黛玉展颜笑道:“我明明说的不是这个,琏二哥也学会诡辩了。你只说别人在市井里洗衣洗菜,又不说虎子的事,那东西也干净了?”
虎子就是夜壶,不过自唐朝就改名了,亏黛玉记得这生疏的字,免得脏了口。
贾琏听着这话,正思索该如何来回的时候。
外面一行人在过板桥时因注意到这边,便忙是退了出来,匆匆赶到滩涂上来。
“二爷,您先进来的,怎么还在这?”
喊着说话的是平儿。
凤姐儿、平儿,身后再跟着五六个丫鬟,一同到了这。
“风姐姐、平儿。”
黛玉过来见礼。
凤姐儿语气着急道:“好妹妹,你怎么在这吹冷风没人管,冻坏了怎么办?”
“刚准备走了。”
凤姐儿点头,再看向贾琏道:“今日二姑娘她们做东请你是假,好心叫你到园子里逛一逛是真,咱们不急着过去,四处走走,只要别进她们屋里就行。”
贾琏本就是这样想的,先前才会慢吞吞漫步游览,于是不忙着回应。
“……听说薛宝钗今个来了?”
说话间,几人都往外走。
因听说凤姐儿和贾琏要一起四处走走再去梅花林,黛玉便拉着紫鹃先过桥去了。
眼见黛玉走远了,凤姐儿在后面不肯放过贾琏,冷哼道:“这可不止,你林妹妹她也过来住了几天了,你不知道?”
“……”
“说这个做什么,是薛家那边出了事。”
贾琏也是因着种种事烦心,才跑来大观园里散心。
“薛蟠当街把那仇都尉打死,朝廷已经将他户部的职名革了,下发文书追索。薛家那边搜了一遍没寻到,差些将薛姨妈给枷了走,另外发了海捕文书出来。”
如今谁也不知道薛蟠跑去了哪儿,多半已经不在京中。
所以贾琏这才觉得奇怪,先问薛宝钗怎么在这。
她这个时候不求太子搭救娘家,怎么有闲心来大观园里游玩?
若是要寻荣府里帮忙,那实在是没有帮的余地。
薛蟠当街犯的事,人又已经跑了不见,一时没了下文,这事非东宫出面周全不可。
因着这话,凤姐儿顾不得看黛玉的背影了,忙来问道:“薛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的时候,薛家被围了,你哪里能听到信?”
说到这,贾琏面上神色莫名,一时不知是该赞还是该气。
“昨天薛蟠还留了信过来给俺,说那仇都尉作恶多端,还要到面前来扬威,便一时不耐,杀了带英莲浪迹天涯了事,也免得薛姨娘老是催他成婚。”
在京师当街杀官员,还不是一般的官员,太过无视朝廷法度。
但是看信上说的,薛蟠又实在是杀得好,跑的也够快,一溜烟就没了影,逍遥快活去了。
“不在京中,那应该是回金陵老家去了。”
今日的好心情至此也全然没了,凤姐儿叹道:“这人什么事都去做,官也不要了,真不怕把他老娘气死?”
贾琏道:“走了就走了,倒也利落。”
凤姐儿看了看贾琏,一时摇头。
“一样的人,你也就比薛蟠的运道好些罢了。”
薛蟠已经跑了,薛姨娘家里还跟太子有亲,多半出不了什么事。
这样算下来,倒还是虚惊一场。
凤姐儿稍稍放心。
贾琏和凤姐儿平儿等人在板桥上面没动,加上伺候的丫鬟,将桥面挤得满满当当。
正说话间,桥对面一道姿影绰绰,受着身后人打伞,从细雪中显现过来。
“琏二哥,风姐姐,平儿。”
过来的正是薛宝钗,刚念叨着就到了。
她没有上桥,免得真将路堵了,只守在桥尾道:“我是受命来寻正主的过去赴宴的,也刚见了玉儿,就来这里请。”
凤姐儿连忙拉着贾琏过桥去说话。
人不多,倒是不用见怪行礼,凤姐儿问道:“良娣,薛姨妈家里的事你那儿知道了吗?”
薛宝钗点点头,面上浅笑不改,引几人往回走。
“都知道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