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和琏二爷正在东院花园里斗法。
如今几个月下来,这事早就传开了。
因老太太都没去说什么,大观园里的姑娘们便只每日当新闻看。
探春只听得见疑道:“平儿姐姐,如今二哥那里每月都有孝敬在东院花园那里,怎么连一贴膏药都不齐全,难为你受冷过来。”
平儿道:“这话我原是不该说的,就因为这点银子的事,大老爷和大太太没人时闹得也凶。”
“还有这种事?”
迎春、探春、惜春歪头想了想,不禁都是笑了起来。
薛宝钗道:“这就是琏二哥他如今做事知道瞻前顾后的因果,越发的齐全周到了。”
三姑娘探春先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不过到底大老爷大太太是长辈,众姐妹不好继续置喙。
薛宝钗另外对着平儿道:“原本梨香院那边薛家搬走时,也留了些伤药在哪儿,应该还比其它的中用,要是在的话,我跟你拿了去?”
平儿摇摇头:“那边的东西都另外搬完了,如今是贤德妃娘娘的戏班子在哪儿住着唱戏。”
因荣府不知道元春明年还来不来省亲,所以那戏班子里的十二官还是先留着在哪儿。
等明年过了正月元春不来,那十二官才会另外打发。
二姑娘迎春这时道:“现在倒是想清楚了。哥哥也不是不能进大观园里,之前怡红快绿门前海棠花开,府里的人不就有不少都去了?”
“你还在说那个?”
宝钗突然听到这话,不免也要忍俊不禁。
居然还是前头贾琏不好进大观园赏花的事。
也真不怪别人悄悄说二姑娘迎春是二木头,众姊妹这时都是听得笑了。
“二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因正有事想寻空见贾琏告之,薛宝钗便帮着解围,同时出了主意。
“这事也只是要一个名头,正好你们可以用大观园里诗社做东,款待一下那位诗社幕后东家?”
平儿听得笑道:“我该去找珠大奶奶了,这事我之后回去帮忙说,只是不知道二爷得不得空闲过来。”
宝钗欢喜道:“他是爱看些景色的,就趁着他得空的时候喊便是,再拉上凤姐姐一起。”
平儿点头答应,别了众人,往李纨的住处那边走了。
……
临近黄昏。
因为接了帖子,贾琏便干脆先放下俗务进来大观园,身后跟着两个亦步亦趋的小丫鬟伺候。
凤姐儿原本要一起来,但因为老太太那里还有点要伺候,便后脚才能过来。
进了门,逢着曲径通幽处,过沁芳亭,撑着伞见漫天雪白柳絮间忽然出现了一抹翠玉,贾琏少不得站定了瞅了瞅。
原来不同时日来看,大观园里也有不同精致。
后面小丫鬟上来上前来,望着对岸的竹林解释地名。
那一处是潇湘馆。
贾琏再朝前,行了一段路,到了水边柳堤,目光掠过笼着细烟、点点波澜的水面,那封闭的省亲别墅牌楼在望。
石碑清冷,并无半个人影在彼处。
宫里已经传了消息出来在耳中,正月没有省亲之事。
便是眼瞅着那边牌楼下明年也不会有人烟。
沿着柳堤走出,今日受冷,大观园里没人来这处水边,只有贾琏脚下皂靴踩在半融的晶莹雪面上作响,当先留下脚印。
因是天寒地冻时节,大观园里一路只见到几个依稀人影,皆是一闪而过,就隐散去了雪中。
逢着这般寂寥之感也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左边现出一座板桥渡水,时不时丫鬟婆子从上面经过,有了声色。
右边是一片滩涂,几个姑娘家远远站在水边说话。
“琏二爷?”
紫鹃在滩涂上回头张望时,正好看见贾琏的身影,忙是嬉笑招手迎过来。
“琏二爷怎么从岸边走到这了?又冷又多风。”
水边其她两个人儿闻声回头,正是林黛玉和丫鬟雪雁。
走近了,林黛玉问道:“不是要去梅花林?今年开得这般早的梅花可稀奇。”
“正打算过去。”
贾琏到水边瞅了瞅,疑惑道:“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既在大观园,那还守在这作甚?”
“你不懂。”
黛玉摇摇头,看着滩涂尽头叹道:“以前埋了些东西在地里,香丘艳骨,却只是一两年间,就看到了这桑田变沧海的事。我本是不想它像我,如今却是我在像它,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一两年间,大观园修好,引了活水进来流通,原本的埋葬地便被淹了。
所以黛玉要寻过往时,才感慨这是桑田沧海的事。
“香丘艳骨?”
贾琏念叨一句,硬是没想出这是什么物件。
紫鹃噘嘴道:“是花,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二爷您怎么还不懂?”
花埋在土里就是香丘艳骨?
贾琏一时想笑,以至于都不和紫鹃这丫头计较了,只问道:“好端端埋它做什么?这有什么典故不成?”
“有。”
黛玉回望过来,嘴唇轻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