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尼娅不知道魔法部众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边看加斯帕写的论文,一边抱着中阮随手拨弄,《瑶族舞曲》都快刻进她DNA里了,旋律一起她就想起小学那个尘土飞扬的礼堂后台,枣红色丝绒大幕一股陈旧气味,绒毛沾脏了又脱落,摸上去又硬又脆,人一不小心就会踢到年画娃娃的大头道具,射灯一打,诡异氛围拉满。
太遥远了,遥远得像是上辈子。
“怎么不弹了?”斯内普推门进来,阿波罗尼娅拿开身边乱堆的杂物,在窗台上挪了个空位给他。
“没劲。”她恹恹地,“这琴和声用的,单弹有些无聊。他们走了?”
“刚走。”他言简意赅,“为了不让他们常来,我不得不经常出去。”
“你真有办法?”阿波罗尼娅立马支棱起来。
“目前还没有。”斯内普把她拉回去,窗台狭小,她一个人还算舒适,两个人就挤得奇形怪状的,“我怕明天雷古勒斯就来敲门了,噢,或许还有波特。”
“不会。”阿波罗尼娅眼睛又落回屏幕上,她看得很快,右手握着触控笔写写画画,左手切换着参考文献,还有心思和他说话,“赫敏明白的,这事儿无非几种结果。要么,我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麻瓜;要么,我是我自己,那我为什么不和他们相认?要么,我忘了,但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有没有必要再想起之前的一切?要么,我自己不愿意,那勉强我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就当作新朋友相处,一个和故人性格相似的新朋友,她可以是真的,也可以不是。赫敏如果能这样妥协,就更不会告诉哈利·波特和雷古勒斯,没有人会喜欢希望悬在半空飘飘荡荡的滋味儿。再说了,那是二十年,是他们人生旅程的一半,不是两个月或者两年,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邓布利多还在新西兰养了漫山遍野的羊呢!
只有一个人走不出来,以至于他看上去像是孩子们的同龄人。
阿波罗尼娅低下头,看见斯内普的左手臂就揽在她胸口。说实话,有点儿沉,她腾出手,把他的衣袖卷起来,那个难看的纹身已经不见了。
“别掉下去!”斯内普哼了一声。
“我出院之后,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发病,把手臂都快搓出血来了,差点儿跑去纹个黑魔标记。”她亲了亲那块皮肤,继而把脸贴在上面,“幸亏没去。”
“我可以给你弄个新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你喜欢什么图案?”
阿波罗尼娅扭来扭去,拼命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她转身向内,像晚上睡觉抱抱枕一样四肢并用地挂在斯内普身上,把iPad拿到他背后看,一边看一边叹气。
“魔法弄得太疼了。”她随口道,“他这写得都是些什么?病毒破坏血脑屏障了?还是花钱找了个本科生帮———啊哟!”
她疼得直接骂了句脏话,拿着的东西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就往外挣。
“怎么了?”斯内普猝不及防,两个人一起从窗台上滚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还记得把她摊开的笔记本电脑移走。
“我早就说不要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文明世界吸引你的就只有这些吗!”阿波罗尼娅眼泪汪汪,“该死的,准是刚才勾到哪里了!”
斯内普这才想起他们早晨被音乐理论课打断的活动,正常人很难在紧张激烈的学术难题攻坚会议后还能有心情干这个。
“我早就说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打洞。”他竭力忍笑,“自己的身体也不行。”
“我看你也挺喜欢的!”阿波罗尼娅大怒,推开他去五斗柜上的药盒里拿白鲜,“说得好像是我用夺魂咒逼你买的!我拿枪顶你头上逼你给我戴的是吧?该死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穿法式了,我就穿运动内衣,有本事你脱一件扔一件!”
“不至于。”斯内普走到她身后,“麻瓜衣服平均能被魔咒恢复六次,一周扔一件就可以了。”
靠!!!
“手!”阿波罗尼娅警告他,“白鲜不镇痛,去年那个纹身师给我的护理喷雾呢?”
“过期了。”斯内普说,“或许我现在去给你做一点?”
“别。”阿波罗尼娅权衡了一下,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空放不仅伤弓,也伤身体,“但是你别乱动。”
“你总是在开始的时候嘴硬。”斯内普等她把白鲜香精放好,才把人翻过来,“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吗?”
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要嘴硬的好吧?里子已经保不住了,还不许她珍惜岌岌可危的颜面吗?
阿波罗尼娅决定来英国避疫的时候,没想过这玩意儿能持续这么久。最后她一度要求斯内普带她回国,当她兴致勃勃地把好消息告诉爸妈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别回来,探亲不让回。”她爸说。
“回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她妈说,“也回不去。”
“没事儿,我本来就打算偷渡。”阿波罗尼娅有些失望,他们甚至已经定好了中转的门钥匙落点。
“扯淡!”她爸嘬着烟斗,“你爹我虽然还算得上本地的纳税大户,但‘偷渡’的罪名可太大了。”
“没人知道,我保证!”阿波罗尼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