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居学,剩下便是带着李昊出门耍。
转眼至正月十五日,三元之上元节,又曰元宵,是日汴京闹比除至,而不同于除至。
大明门前自年前冬至前后始,汴京府绞缚山棚为上元节准备,至正月七日,各番国使臣入中辞行,一道道使臣呈书依照规制礼节递入大内,彼时大明门前灯山已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乐人作乐并杂戏,初显灯会繁华之色。
十四日皇帝幸五岳观,赐群臣宴,再请梁园赴宴,仍拒,至晚皇帝驾回内,半道突然决定绕远来梁园。
毕竟天子驾临,门房报消息进前庭至太上收到禀报之间,短短半刻钟时间,梁园前庭已掌灯亮盏,一片灯火交映,使殿宇建筑更显巍峨神秘。
前脚柴睢更换衣冠去前庭见皇帝,后脚李清赏和李昊在合璧陪伴下,飞快往中庭西南出角楼去。
“当真看得见前庭,点这样多灯呢!”
角楼二层半之高处,凸面望台围栏前,李昊扶着横木踮脚往前庭院子方向瞅,一面被冷风吹打得浑身哆嗦,一面在上牙打下牙中惊叹:“高处观前庭甚伟!”
宏伟殿宇,庄严建造,灯盏光辉笼罩为雕梁画栋赋上层神秘色彩,怎一个“伟”字了得。
“姑姑,姑姑,”他回过头来看拽着他后衣领的人,吐着哈气道:“你说是不是?梁园是不是特别漂亮?!”
合璧在旁抿嘴笑,心道梁园若称汴京第二园,绝无敢称第一者,皇帝那些苑囿行宫难比梁园三成,否则皇帝此前又为何非要为兴土木建造行宫之事和内阁争吵?说到底还不是处处要和她家殿下比。
李清赏知近几日园里上下为欢度上元节而张灯结彩,那日路过大明街,见到街上搭山棚,回来与柴睢感叹了几句期待上元灯会,彼时柴睢便告诉她,梁园挂起灯来也是值得一观的。
而对于侄儿的欢喜之言,李清赏无不由衷附和,她应了小孩两句,再眺目望向前方灯影瞳瞳处时,视线里已见仪仗。
距离稍远,夜视不清楚,李清赏刚眯起眼睛,合璧夸张地拿出一管“千里眼”,偷笑道:“出来时从多宝架上所顺,殿下的,看远处景近如在眼前。”
“我见过!”李昊高兴地原地蹦哒起来,“以前在父亲书房见过!”
“太上之物只会比你爹的更好,不信你试试,拿好喔,摔坏揍死你。”李清赏把太上梁王的“千里眼”给李昊看,大人们无论如何严格教导子侄,说到底有好东西还是要先紧着孩子用,宠爱。
孰料李昊小手一挥,自信道:“我年纪小眼睛好,看得见远处,姑姑您自己用罢。”
李清赏和合璧对视一眼,双双失笑。
“千里眼”对准梁园前庭,率先看见的是自正门分列排立至正殿的上御卫。
这些上御卫是为亲从官,皆身长六尺三寸上下,头戴玄色宝石圆顶奓沿帽,着朱锦柿蒂纹金绣曳撒,外罩黑色无袖方领布面甲,腰间金镀天王腰带挂制刀,足蹬绣金祥云虎头靴,手持金骨朵,昂首挺胸电目虎貌,威风凛然如神兵天将。
光是瞧着便直教人望而生畏,感觉实在高攀不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比起随后所见的天子卤薄,上御卫竟是威仪之外显得寒酸。
夜穹稀稀落起雪,灯火辉映中且闻二门下有道尖亮声音高唱了声“皇帝驾临,避”,旋即十二青袍乌沙宫人执紫檀木销金提炉等物稳步入门。
随后是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十二龙金黄伞让人大开眼界,冠袍带履不计其数中拥着顶雕龙版與,左右又值事宫人婢子捧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紧随。
黄金伞,帝王盖,黄麾孔雀扇,无一不在彰显人群正中、轿辇上所坐者的尊贵无匹。
李清赏收起“千里眼”还给合璧,轻轻擦去北风吹落在脸上的小雪粒,被眼前所见景象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
她身边,李昊虽同样震撼到一时失语,曾在书中读到过的某些东西逐渐在眼前具化,除了震撼,他一时想不出别个词语来形容。
合璧从凸台门后拿出把油纸伞撑过来,道:“落雪,可需要暂避?我们悄悄去前殿耳室配房,亦能观禁中仪驾。”
李清赏有些迟钝地收回视线,满脸无法理解:“禁中卤薄为何还有奏乐?”
“啊?”直接给合璧问懵,她一边心说我家殿下标准仪驾里也有奏乐呀,一边嘀咕着回答,“皇帝每回来都是这般摆谱,很正常。”
却见李清赏把秀眉轻蹙,在头顶红灯笼下抬手遥遥指向前庭:“这大晚上的,我们饭还没吃哩,他乌乌泱泱一群人,刀枪剑戟兴师动众跑来别人家里不说,他还敢敲锣打鼓奏乐?”
咋看咋像是在挑衅。
合璧慢半拍回过神来,没忍住,捂嘴笑出声。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机会瞅皇帝一眼?
瞅过柴周前任皇帝不知几多眼的李清赏用亲身经历表示,汴京籍以外普通周民确实是没甚机会见皇帝,于是乎她屁颠颠跟合璧去前庭近距离观皇帝仪驾。
诚然,李娘子对皇帝柴篌本人的好奇,远比不上她对天子卤薄的兴趣。
早前时和太上同乘去刘国丈府上参加婴儿百晬会,李清赏感叹柴睢的六驾马车奢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