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婆母怎么能这样!寻常人家也不这样对儿媳妇呀!这回趁此机会好好同他家把这些烂糟事掰扯掰扯,说不清楚就不回去,她要是再敢到外面胡乱污蔑你,咱就想个办法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委屈得到认同,自己得到支持,新前顿感舒畅,胸口憋痛亦有所缓轻,黏糊道:“清赏清赏,怎么办,我实在是喜欢你。”
彼时轮到李清赏摸牌,她刚从对面涤尘那里摸来张新牌,且听柴睢语慢声低道:“喜欢李清赏嗷,先拿钱来罢。”
只见李清赏把新摸来的牌亮出,面前十几张牌推倒,笑得蛮不好意思:“自摸。”
新前乐呵呵给李清赏递钱,看了眼柴睢道:“这回我当真要和何泰钊解婚,还想把孩子要过来,她才四岁,离不开我。”
“嗯……”柴睢看着李清赏乐呵呵收钱,眼底柔光细碎,“解嘛。”
“啊?”新前反而愣住,停下洗牌动作,“你不,你不再劝劝?”
柴睢同样疑惑:“劝甚么?”
“哎呀,”新前轻声短叹,这是她第一回同女兄提要和何泰钊解婚,没想到女兄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劝和不劝离。
公主双手离开牌桌将身向后靠进椅子里,两行泪不知不觉淌下,人却是在笑着,那些让她变成面目可憎之人的事,此时竟也可以轻描淡写说出:
“我和何泰钊过不到一起,他整日连月不同我说话,气得我同他闹事,我闹,他就道歉,日复一日。我受不了了,说要解婚,便所有人劝我不要冲动。可当我找个平静日子再提解婚,所有人又数落我说‘不好好过日子干嘛要闹事’,女兄,我真好难过,简直快活不下去了,此番若是你也再劝我息事宁人回去认错,我大约……”
大约会选择同归于尽罢。
“可千万别想不开,”李清赏听出新前话外音,认真劝道:“那些不好之人是他们不好,我们为何非要用他们的错来惩罚自己?而且你还是太上梁王女弟,别人敢欺负你,那是他们嫌命长!”
见李清赏态度如此坚定,新前不知为何反而生出几分心虚,弱弱解释道:“女兄和皇帝二哥已过继到圣太上一脉,名义上来说,我,我只是宋地公主,是宗亲,和太上梁王没关系。”
“是这样么?”李清赏疑问须臾,手一挥,毫不在意,“不过那又如何,名义上的事用名义来解决,实际上的事用实际来解决,呐,”
她右手绕过来左边,拍着柴睢胳膊肘给新前看,底气十足道:“这可是柴睢,名义上太上梁王,实际上你女兄,你受委屈来找她撑腰,她便是为你把何泰钊按着揍一顿,我看谁敢说甚么?”
说着转回头问柴睢:“可以揍驸马不?可以罢,揍他个王八蛋,要他尝尝公主娘家人厉害,看他还敢不搭理人。”
“揍人就免了,”柴睢对上李清赏目光,眼睛里满是不知不觉的宠溺,待随后看向新前,眼角笑意仍旧盈盈,“何泰钊此刻在前院厢房等,你若下定决心要解婚,我陪你去同他分说清楚,过完上元去宗府递书走章程,宋王夫妇和皇帝那边,必要时我去说。”
“……”柴睢话罢,新前反而低下头去,没应声,似乎连她自己亦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真,真要解婚么?
犹豫,迟疑,纠结,矛盾。
她和何家母子之间,每一次矛盾是真,每一次委屈是真,每一次的结束想法也是真,现在当真有人撑腰助力解婚,新前又开始摇摆不定。
倘解婚,孩子没了完整家庭该要如何是好?倘再嫁一个男人,情况还不如何家怎么办?
刀子戳不到谁身上谁不知那有多么疼,无论是同何泰钊继续过下去,亦或带着孩子解婚,后续要面对所有问题的是她新前,也只有她新前,是故旁人再如何说如何看,于她而言皆只是个参考。
良久犹豫后,新前摆摆手继续搓牌洗牌,自我麻痹道:“这些事委实甚让人头疼,大过年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咱个继续打牌,何泰钊爱等,那他便好好等着罢。”
翡翠牌哗啦声再度热闹响起,牌桌上热闹依旧,柴睢视线平静地在桌面上转半圈,与李清赏目光相接,双双沉默。
未几,太上近卫侯郅风来在门下禀报出声,柴睢抓起把瓜子起身离开,不知做甚去,总归算是去而不返。
光景飞转,转头到午饭时候。
李昊不待唤而自归中庭东暖厅,出门时干净的小子变成浑身湿漉漉的泥脏娃,新棉袄上不出所料被炮仗爆竹崩烧出数个大小窟窿,李清赏一时不知是该先让他洗漱更衣还是先让他吃饭,末了李昊自己决定先回内宅收拾仪容。
新前望着李昊活蹦乱跳离开的身影露出艳羡之色,嘴里喃喃道:“倘我也能生子如此,会否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不尽然,”李清赏缺觉头疼,眼皮发硬道:“儿子不是你所有问题之根源。”
新前手捧茶盏站着若有所思,须臾,稳重道:“你似乎很懂家宅里那些事。”
李清赏摇下头,跟着笑起来:“说到底无非是利益调和问题。”
“利益调和……”新前孩子气的脸上露出怔忡,一些总也无法坦然面对的事再次毫无遮掩地被重新摊开在她眼前,“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