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周忠惟,嗔怪了句,“晚上失眠可别拉着我聊天。”
梁星灼自告奋勇:“不怕!我陪周爷爷唠!”
周忠惟笑:“别听你杨奶奶瞎说,一杯咖啡哪能让我失眠。”
杨佩书上前打量周归与,心疼道:“我瞅着你怎么比过年那阵回来还瘦啊,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周归与见怪不怪道:“你每回见着我都这么说。”
杨佩书拍了把周归与的肩膀,佯怒:“混小子,奶奶关心你还不对了是吧。”
“没说不对。”周归与看了眼手表,“我订了餐厅,晚高峰路上堵,上车再聊?”
杨佩书不满嘀咕:“又嫌我啰嗦……”
周忠惟笑着打圆场:“好了,孩子招待你吃大餐还不高兴么,走走走,边走边说,别一直杵这儿。”
梁星灼也凑上来,挽着杨佩书的手说:“归与哥知道杨奶奶你爱吃海鲜,特意提前一周定的位,那家餐厅可火爆了,不预定都吃不到的。”
“而且归与哥这半个月确实忙,去京柏参加医学研讨会了,今天才回来的。那个研讨会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参加的,沽南所有三甲医院就去了归与哥一个医生,因为他的科研项目拿专利了……”
一老一少走在前头,周忠惟和周归与跟在后面。
“还是星星会哄人。”周忠惟小声跟周归与说。
周归与的目光落在梁星灼的背影上。
梁星灼会不会哄人,其实全取决他愿不愿意。
要是他不愿意,摆起臭脸来也是有一套的,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种。
梁星灼是五岁那年搬到他们楼上的。
那时,梁星灼的妈妈余妍是他小叔周旭东的女朋友。
余妍住的房子租约到期,他们楼上有住户出租,周旭东两头一合计就让女朋友带着孩子搬过来了,这样平时见面或者有事儿搭把手都方便。
梁星灼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小孩儿,被余妍照顾得好,穿得也干净体面,沽南气候偏干,余妍怕他脸皴,每天雷打不动给他擦宝宝霜,擦得全身香香的。
搬来不到一周,邻居见到他都忍不住停下来逗一逗,他嘴又甜,不认生,说话奶声奶气,有时候光是叫个人就哄得那人眉飞色舞,心都软了。
唯有自己是个例外。
他不喜欢小孩儿。
老家有两个堂弟,跟梁星灼差不多大,一个赛一个不讲理,动不动就哭闹,一哭一闹家长就跳出来无脑护,每次过年回去给他烦得不行。
梁星灼倒不这样,只是他太招人稀罕,有他在地方总少不了热闹。
人一多就聒噪,他嫌吵。
但他从来不是热络的性格,不存在差别待遇,梁星灼一小孩儿也感觉不到自己不喜欢他。
——至少在梁星灼找上他之前,他一直这么认为。
那是一个周末傍晚。
他打完球回家,在电梯间碰见同栋楼四个玩完滑梯的小孩儿,其中就有梁星灼。
梁星灼搬来没多久,俨然成了小区里的孩子王,同龄人甭管男生女生都爱跟他玩儿,一到放学放假就在楼下喊他名字,星星下来玩呀,星星就等你了,黏糊得不行。
这会儿功夫也嘚吧嘚说个没完,几个萝卜头扎堆就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另外三个小孩儿都住他们楼下,楼层到了,一个接一个跟梁星灼说拜拜,依依不舍的样儿。
最后轿厢里只剩他俩。
小麻雀们挨个飞走,世界安静了。
他刚这么想,梁星灼就跟他搭起话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他有被梁星灼敏锐到,不过亲口承认不喜欢小孩儿也太伤小孩儿自尊了,他选择迂回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还有,你从不主动跟我说话。”梁星灼的思路半点没被他带偏,回答完又奶声奶气地反问,“所以是不是?”
他含糊回答:“我性格就这样。”
“那就是了。”
梁星灼皱起眉头,说:“妈妈让我跟你好好相处,她说,如果她和周叔叔结婚了,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所以我每次都主动找你,跟你说话,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再这么讨好你了。”
他听着好笑:“跟我主动说话就是讨好我?”
讨好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点儿。
梁星灼像是听出了他不屑,白皙的圆脸蛋儿往旁边一撇,用更不屑的小奶音说:“不然呢?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主动找我说话,我每天挑都挑不过来。”
他不知道回什么,碰巧楼层也到了,敷衍应了声哦,走出了轿厢。
之后他和梁星灼再打照面,余妍和周旭东不在场,就互不理睬;他们在场,梁星灼当面还是甜甜地叫他哥哥,他们一走,梁星灼脸一扭,白眼一翻,自己玩儿去了,视他如空气。
一阵子下来周旭东还是看出来他俩处得不好,私底下过问,没少数落他这个当哥哥的对弟弟冷淡。
他当时想,你尽看出我对他冷淡了,愣是看不出这小屁孩儿有两幅面孔。
周归与收敛思绪,“嗯”了一声,对周忠惟的评价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