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见侍女下了楼, 沈知寒终于一转身, 向着望月台行去。
甫一踏上高台地面, 淙淙琴声便悠然止息。沈知寒望着琴台前那道青衣背影, 嘴角忍不住挑了起来。
“方某听到了,”青衣微微转身, 如画眉目之中是春风化雪般的笑意, “清昀可是有生辰礼物要送给在下?”
沈知寒咳了一声,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算不上礼物……”
他迈开步子, 不紧不慢地踱了过去:“弃羽可还记得,那日在东宫门口分别前,沈某说过什么?”
方弃羽闻言,垂眉想了想,笑道:“下次见面, 要请方某尝一尝你家乡的茶?”
“弃羽当真好记性!”沈知寒笑吟吟地在已然被侍女清理出来的紫檀木桌另一侧坐下,神秘道, “不过嘛, 还是要等配料齐了才行。”
前者失笑,眸中光彩却格外晶亮:“奇也怪哉,明明与清昀才第三次见面,却好似已认识了许久似的, 格外亲切。”
沈知寒一怔, 随即捏了捏耳垂:“是么?大概是沈某比较面善吧……”
方弃羽眉眼柔和, 他的一切行为都极为合乎礼度, 哪怕是如此刻一般只望着沈知寒笑, 也丝毫不会令人觉得不自在。
“说起来,休沐期限将至,月夕之后方某便要回返学宫了,”方弃羽顿了顿,清越嗓音中却多了几丝忐忑,“不知……清昀可愿与我同行?”
沈知寒刚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沉默间却是心思电转,随即犹豫道:“经纬学宫天下闻名,在下自然心驰神往,只是……”
对上方弃羽有些期待的目光,他又犹豫了半晌,终于硬着头皮:“只是不知,弃羽是否介意让清昀带两个孩子随行?”
方弃羽面上却无愠色,只好奇道:“两个孩子?”
沈知寒点点头,随即轻声道:“我这些日子,嗯……恰巧识得一名天生魔胎的少年。这段时间在下一直以红莲业火为其疏导经脉,但他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若要彻底改变体质,还是件难事……”
“唔……”方弃羽也略略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此种情况,留香前辈大概有法子,是该将孩子带去瞧一瞧。”
他顿了顿,笑道:“这孩子,想必便是太子殿下了?”
沈知寒一噎:“弃羽是如何猜到的?”
方弃羽眉梢微扬,面上笑意却多了些狡黠的意味:“刚刚还不确定,现在知道了。”
沈知寒:“……”
方弃羽见他语塞,登时笑了出来:“清昀在宫中,想必也没有其他机会见到二皇子,内侍局因太子殿下性格难测,又从不敢派遣年纪小的去东宫,思前想后,也只有太子殿下符合清昀的描述了。”
他抬手将沈知寒才喝空的茶杯补满:“如此解释,好友可还满意?”
“唉——”沈知寒有些哭笑不得,“弃羽果真心思通透。”
前者放下手中碧玉茶壶,缓缓道:“一个孩子是太子殿下,好友还没说另一个是谁呢?”
“另一个身体大概没有太大问题,”沈知寒抿了抿唇,面上笑意却消退了不少,“只是性格比较孤僻,不愿与人进行任何交流。”
他有些发愁:“此前将他留在无极宫,可沈某心中却总是觉得不太踏实……若要去学宫,我却还是想将他带在身边。”
方弃羽点点头:“这样的孩子,的确是该时时带在身边。想必时间够久,总能让他敞开心扉的。”
“是啊——”
沈知寒点点头:“悯之的症状不重,我多同他聊聊天就能令他慢慢恢复也说不定。”
见他眉眼有些含愁,方弃羽抚慰地笑了笑:“莫要忧心了,你如此上心,上苍也能得见,定能让他们皆早日恢复的。”
沈知寒闻言,终于扯了扯嘴角:“多谢好友劝慰。”
“公子,道长。”
早就取了牛奶与白糖来的青衣侍女见二人对话告一段落,便端着托盘,款款走上了望月台:“道长让奴家准备的牛乳与白砂糖来了。”
她一出声,便将二人之间略有些沉闷的气氛打破。
沈知寒朝着侍女一笑,眸中光彩再度水波潋滟起来:“就放这吧,多谢姑娘了。”
方弃羽看不太懂,见沈知寒伸手拿了个新茶杯,又斟了多半盏茶,随即更是捏起了托盘之上的调羹一小勺一小勺地开始向茶中添起牛奶来,心中不由愈发疑惑。
“清昀,这是在作甚?”
沈知寒见牛奶添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搅拌起来:“为好友做我家乡最受欢迎的茶呀。”
他换了个汤匙,添了一小勺白糖,又搅了一阵,这才将盛着浅棕色液体的茶盏向方弃羽那边推了推,笑道:“好友,尝尝看?”
方弃羽见他倒弄半天,心中的好奇都要满得溢出来了。见沈知寒双眸晶亮,像是很期待自己喝下去的样子,他先是笑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将玉盏送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仿若水墨山水之中被人添了几笔桃花,殊色染上山石、溪水、白云,留白的景色立即活了过来。沈知寒见对方如画面容上浮起一丝惊喜之色,心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向着他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