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接上,是从右下一挑,角度刁钻,剑气更凛然。
薛白赫反手略略一挡。
对战的人霎时间便变为两位,接着又是两位从后方砍来——
薛白赫算是看明白了。这十八人在此时境界达到同一水平,灵力可以通用,剑意若合一。
宋夫子仍站在岸边,观察着这一场,他实际上已经猜出来结果的对决。
他的目光凝聚在薛白赫身上久久不移开。
薛白赫很讨厌这样的目光——被评估有没有价值,乃至于商定下一步该如何来利用。
以他本心来讲,并不想引起宋夫子的注意,能以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进入书院,再好不过。
但事情既已阴差阳错至此,便也不必后悔。
他是手握力量的人,早就不是很多年前在流云郡中,等着被拯救的孩子。
——花开花落其二,芳华现。
他素来爱暗杀的剑法,少有用如此大开大合的剑法,剑势激荡起波光粼粼的湖面,招式快且繁复,令人难以窥其来路去处。
荷叶被绵密的剑光斩落,风里,湖面上,岸边皆被绿色的碎屑铺满,看上去一片狼藉。
一剑挑飞最前边的两人,剑势一层高过一层,接下来的四人同样斩落其手中佩剑。
施斐衍本就不擅长瀚海剑阵,纯粹是被几个好友撺掇来的,看来者不善,他也很没骨气地认了输:“壮士,停手啊停手!我家可是城中首富,你给咱们留点面子,来日必有重金酬谢。”
薛白赫一顿,想起自己欠下的债务,由大小姐亲口所定下的债务,怕是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清。
施斐衍是何等的人精,立马赔笑道:“和气生财啊,和气生财啊。”
薛白赫:“抱歉。”干脆利落地以“花落”之剑收招。
暖阳高悬,刹那剑影如百花将开,收拢晚春所有的色彩——
“唰”“唰”落水声接连响起,瀚海剑阵只要有一人守不住,接下来便很容易攻破了。
待到薛白赫收剑的时候,湖面上唯有他一人还站在荷叶上,其他人要么落了水,要么被打至岸边。
那位曾经出言贿赂的施斐衍,更是全无形象地躺在浅水处,浑身湿漉漉的,面上沾了些泥泞,哭嚎着:“说了留点面子,连一点面子也不留啊这是。”
宋夫子还是没开口。
他曾见识过花开花落剑法——
既是杀招,更是出剑不杀就威力大减的杀招,那用此剑法的人,必也怀有浓烈的杀心。
考核已完成,但风中肃杀之意没减少分毫,甚至可以说,杀意更浓了。
宋夫子与这位来自祁峰薛氏的少年,遥遥相望,只见他手中所握剑,终究是微微露出些寒光——
薛白赫并非故意的,每用花开花落的剑法,总有止也止不住的杀意,强行用剑鞘来比试,与他本性实在背道而驰。
他止不住,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试一试宋夫子的剑法到底有多强。
宋夫子心中微凛,给出了自己的评判——心思稳重,出手老辣,剑法娴熟,可惜杀心过重,难以成正道人士。
可下一瞬,薛白赫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眼神一动,那一丁点寒光也无影无踪,施施然负剑于身后,笑容阳光,恭敬行礼,道:“还请先生评判。”
一瞬间杀意尽消融,仿佛刚刚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比试。
宋夫子倒真有些吃惊了,花开花落剑法向来威力很大,可即使是祁峰薛氏如日中天之时,也少有人能克制此剑法对杀意的引发。
愈用花开花落,愈易迷失本心,若全身心只顾杀戮,恐怕也难成为守护人族之辈。
宋夫子刚想开口,却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喘息声。
书院内除了特殊的考核之外,是禁用飞行术和飞行灵器的,琼慈一路上用轻身法赶过来,才堪堪赶上考核结束。
她远远看到薛白赫和宋夫子遥遥对峙,倒也没猜到薛白赫胆大包天至这种地步,对宋夫子也想动手。
她只怕薛白赫再说出些胡话来,以后在宋夫子面前她就更像老鼠见了猫了。
她将将在湖面廊桥上站定,便见宋夫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琼慈:“?”
“宋夫子,我就是来看看,看看……看看还不行了吗,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宋夫子脸上的皱纹也抽动了些,对薛白赫道:“入院考核已通过,麒麟和白虎门你皆可入,明日便来书院上课。”
他又对书童吩咐道:“安排下去,叫几个精通枯木逢春术的,来把这里的荷花复原下。”
琼慈这才把周遭好好打量了一番,只见往日里茂盛的荷叶群只剩下了小小的一方,岸边,桥上随处可见它们的“尸体”。
她摇摇头,又看看同门师兄弟在湖里的惨状,心中叹气。
薛白赫的实力竟然有这种地步。
她没有跟薛白赫结仇,没有退婚,还救了他的命,钟情蛊可有一百年的功效呢,虽然效用发挥不多,但应该也发挥了一点功效吧。
这一百年内薛白赫总不至于报复她吧。
薛白赫掠到岸边站定。
那从远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