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祖父母那场“火了一把”的新婚夜后第六个月,徐晟也迎来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五年前救过他、助过他的程指挥使,以静影的身份,身穿大红嫁衣,端坐于他的婚床边。
绛沙方巾揭开后,展露于眼前的,是一张精致娇俏的面容,乖巧温顺如孩子。
三礼既成,丫鬟为新娘子卸下繁重饰物,收拾诸物,躬身而退。
室内仅余一对新人。
与静影并坐床沿,沉默相对,徐晟突然红了脸,一动不动,盯着案上微略跳动的烛火发呆。
红烛滴泪,流于烛台上,或拉成长丝,或凝为小圆球……如他们的未来,不可预判。
首辅府内喧嚣声渐闹渐歇,窗外窥探的影子来了又去,宛如繁华梦散,春花飘落。
忘了寻思多久,徐晟回过神,冲身畔人一笑:“要不……先歇息吧!”
“好。”
静影应声,并转身替他拿开肩头的绣金披红。
徐晟犹自怔然。
待她伸手去松玉带时,他赧然得无法自处,嗫嗫嚅嚅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灭掉半数红烛,他退至更衣角落,逐件去除红色吉服,换上素色寝衣。
倾听静影所在处同样传出衣裳轻摩声,他心跳凌乱,不得不深深吸气以平定心潮。
这不是她的选择,而是他的。
从下跪请求扛起她的人生那日,他答应过祖母,遵循礼制。
是以大半年来,他连她的手都没碰到过。
一下子便要直奔主题,似太仓促了些。
挪步至红纱帐前,昏幽灯火勾勒倩影柔柔。
徐晟呆立半晌,方拨开半透帐子,钻上架子床。
静影平躺在内侧,身上覆了一层罗衾,柔软贴肤,彰显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
外露的光洁两臂,清晰提醒了徐晟——她什么也没穿。
徐晟慌了神。
僵直许久,他决定先躺下,再作打算。
并肩而卧,相隔半尺,二人均望向床顶,不发一语。
静影语带征询:“大公子,在等我先出招?”
“……?”
徐晟一脸茫然:“出什么‘招’?”
静影迅捷翻身,跨坐至他身上,居高临下俯视他。
“嬷嬷说的,拜过堂,往后我俩除去不方便的日子,需相互配合,勤练功夫……难道您不晓得?无妨,我来教您。”
徐晟被乍现的风光晃傻了眼,由着她扯开上衫系带,才勉强理解她的用意。
她、她她她……还能“教”他?
或许见他闭上眼、面红耳赤且不知所措,静影柔声安抚。
“大公子别怕,静影已熟习秘笈,必定会保护您,绝不弄伤您……嬷嬷说,头一次练习,大概会流血,且有点痛感。但咱们身为学武之人,刀山火海、荆棘丛密也不当回事,一丁点小痛楚算不了什么!”
徐晟不敢窥觊她的雪肤曲线,但身体相贴传递的温热,迫使他整个人快炸了。
“静影……你、你先下来。”
一句话,连喘带颤。
静影依言坐到他身侧,语调稍稍添了三分惶恐:“我做得不对?咱们可以换别的招式……换我躺着也行!还是……趴?”
徐晟疑心自己要疯了。
他固然知晓,和静影一同中了蛊毒的祝内卫,在徐明裕的努力下,早于去年觅到一位身家清白的秀丽孤女与之结为连理。
婚后数月,祝内卫蛊毒消解,隐约记得中蛊期间发生的事。
因倍感羞耻,他以全新身份,带着媳妇回老家生活。
确定行房有助于解蛊,徐家人对静影的教育引导自是不遗余力。
可此时此刻,面对心思单纯的静影,徐晟绮念尽消。
恍惚间,他觉得,事情不该往此方向发展。
“那个……我今儿喝酒喝高了,怕是不适宜‘练功’,咱们……先聊会儿天?”
他振作精神,扯过被她叠放在床边的寝衣,红着脸替她披好。
静影边套上绸纱,边关切道:“那您赶紧躺下。”
“从这刻起,你不该再唤我‘大公子’,得称‘夫君’或直接喊名字也成。”
“对不住对不住,我喊习惯了,一时忘记。”
事实上,周氏等人的确提点过她,婚后需改口。
重新躺进缄默气氛中,兴许是夜太安静,导致床帏内回荡的全是呼吸与心跳声。
徐晟透不过气,率先启唇。
“静影,你可知嫁给我所为何事?”
“嗯,”她微微点头,“二爷……不,是二叔,他说我忘记了好多事儿,只要成为你的妻,刻苦用功,您……你很快就能帮助我记起。”
“说实话,我、我担心的是,到时候……你会讨厌我。”
“怎么会!大公子是好人!不对不对,要叫夫君!”
徐晟当然理解她口中“好人”的含义。
他一直陪她,给她各种好玩、好吃的;她受了委屈,也是他不断安慰劝抚。
如若没有成亲,她清醒过后,大抵能一如既往视他为师弟、同僚、朋友。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