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礼夫妇对她的突然造访又惊又喜,因对外宣称的辈分颠倒,不好亲自出迎,眼巴巴在二门边上等着。
徐晟为前些天惹恼祖母而惴惴不安,闻声已如飞箭般直冲至大门外,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
斜阳为他俊俏面庞蒙上薄薄的金光,眼角眉梢溢出的欢喜不言而喻,“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也不事前让我们准备您爱吃的?”
阮时意打趣道:“徐大公子亲迎,嫌你我的传言不够难听?”
“我都想好了!”徐晟笑得甜滋滋,“实在不成,咱们来个‘假结拜’!”
“呿!亏你想得出!在外称兄道妹,在家唤祖称孙,岂不全乱套了?”阮时意低声啐道。
徐明礼夫妇将她迎入偏厅,待下人退避,见祖孙二人眉宇含笑,“在聊什么?如此高兴?”
徐晟顿时支支吾吾,阮时意明眸流转,唇边似笑非笑:“晟儿要与我这老太婆结拜为兄妹。”
徐明礼和周氏尚未发话,徐晟已嗷嗷大叫:“冤枉!我原话不是这样……爹,娘,听我解释……”
“说了多少次!不得僭越!”徐明礼阴着脸,冷声训斥。
徐晟有苦难言,不住偷眼睨向始作俑者。
阮时意乐呵呵品茶吃点心,有种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周氏见状笑道:“婆婆,自打您恢复年轻面貌,人也活泼了许多,倒像待字闺中的少女呢!”
经长媳一提,阮时意亦觉,换做以往的她,此类捉弄之举,还真做不出来。
难不成……她变得更幼稚了?
“好啦,玩笑话,勿较真!”阮时意打断那对父子,道明来意。
得悉秋澄明儿一早下山,她心中欢畅,慈爱笑意舒展于娇颜。
闲谈之际,周氏亲至厨房张罗;徐晟为阮时意无端摆了自己一道而憋屈,怏怏去寻弟弟玩耍。
仅剩母子相对时,徐明礼神色忽然凝重了三分。
“母亲,有一事……儿子不知当说不当说。”
阮时意疑心他又想旁敲侧击“书画先生”之事,笑容微微一僵:“你把话头摆在老身前头,再说冠冕堂皇的托词,有何意义?”
徐明礼歉然:“是,儿子糊涂了。上次二弟和您说‘冰莲’为雁族禁忌,儿子直觉您绝非为作画打听‘冰莲’,是以私下留心。恰逢昨日与鸿胪寺卿闲聊,谈到雁族,他说相关奇闻……”
阮时意呼吸一滞:“提及冰莲了?”
徐明礼向她挪移半尺,轻声道:“这倒没有,他说,雁族女王掌政六十多年,可容貌看似四十出头……因此有人推断,王族掌握了青春常驻的不传之秘。正逢您短短数日内重获新生,只怕……这奇遇,多少与雁族王族的不老秘宝有关。
“但又有消息称,过去三十余年,王族密探一直秘密搜捕年轻俊美的男子,取血供女王服用……因传闻纷纭复杂,鸿胪寺卿当笑话来看。他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特来向您汇报。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免得惹来祸事。”
阮时意毛骨悚然。
这一刻,她不担心自身处境。
毕竟她一生中未曾去过北域各地,又有徐家作保,外人无从查证她就是死而复生的徐太夫人。
徐赫不一样。
他从雪谷归来,身份神秘,还毫无警觉地带上两条北域大犬!
兼之他完全符合“年轻俊男”的特征,万一被人觉察他服食过冰莲,将他抓去给雁族女王吸血……
即便不乐意与他回到同床共寝的夫妻关系,她始终视他为至亲,丝毫不愿他遭受任何不测。
徐赫失踪多日,该不会……遇到意外吧?
徐明礼见她目露惶然,温言劝道:“儿子知您为静影事无巨细向二弟禀报而懊恼,但那孩子身手不凡,您还是留她时刻守护才好!若觉被人盯着不自在……大不了,我和二弟承诺,往后除去替她疗毒,半句不多问,更不再干涉您的私事,您看可好?”
阮时意合理怀疑,徐明礼或多或少相信了她“在外面有人”的说法,只是顾全她的颜面,未翻至明面上。
当下,她心绪不宁,懒去申辩,遂顺他之意,颔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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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泼墨晕染,苍穹星斗满天,泻下万丈星芒。
阮时意结束了如坐针毡的一顿饭,忐忑感愈发浓烈。
她从徐府拿了一幅前朝古画,借口请女先生品鉴,驱车至书画院外的群院前。
群院依山而建,囊括二十七套小院,供书画院名师所居。整体清新典雅,明丽简洁,每一座都别具一格,极富书香韵味。
阮时意手执书画院颁发的名号牌,借请教为名,顺利进入大院,因不好意思向守卫打听“徐先生”住处,只得装作散步,悠哉悠哉慢行。
徐赫饲养烈性大犬,定会挑选最僻静的角落,以免犬吠声惊扰邻里。
兼之他素爱偏东,阮时意毫不迟疑,首先步往右方向。
风摇竹动,簌簌作响,她踏着石灯柔光,穿行于院落间的甬道。
每遇巡逻护卫,皆坦然自若点头致意,因此无人再多问。
行至东北一角,一座面积不大的青砖雅院内,传来孩童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