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军之外,大靖的地方军为卫所军。
所谓卫所军,便是卫兵和边兵。
大靖各郡均设“卫”,统筹全郡兵马;各县设“所”,统筹全县兵马。
西境因常年战事,卫所密集。
燕熙与卫持风从王员外府出来,便沿着边境线,挨个探访卫所。
今日最后一程是西三卫。
西三卫位于平川郡与岳西郡交界处,乃是要塞中的要塞。
一轮圆月升上夜空,揽月破云停在西三卫外。
燕熙看西三卫稀稀落落的灯光,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卫持风跳下马,请示道:“主子,西三卫的指挥使是魏泰,锦衣卫有他的档记,他是一路从小兵升上来的,一直在西三卫,是西境少数几个没有氏家背景的武官。”
燕熙也下马,把缰绳丢给卫持风说:“西三卫地处要塞,直接护卫西境与漠狄的互市,是战事最频繁的营地,近年来虽没有大战,但大小摩擦不断。战士们出生入死,是以官宦子弟皆不往这里送,这里反倒能出个寒门主将,算是西境军户逃役最少的卫了。”
卫持风陪着瞧了一天,知道小主子这一天被气得不轻,他数了数挂在营门前敷衍的风灯,明灭正好各半,心道:“希望这魏泰不要再叫小主子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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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三卫主帐里。
魏泰在灯下皱着眉瞧着账目和军报。
他身旁坐着的同知严瑜担忧地建议:“要不明儿去找总督?”
魏泰惆怅地说:“心存,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不擅那些阿谀奉承,我听说总督大人是倖臣……”
“指挥使!”严瑜少有地打断了上峰的话,正色道,“你糊涂啊!倖臣,这个词说出去,丢的是谁的脸面?除了误了总督大人的名声,也是在给陛下抹黑。今上从登基到如今整肃朝堂、洗清四姓,何等艰难?你想想陛下二十余年卧薪尝胆达到的局面,会轻易断送在一个绣花枕头的倖臣的手上么?”
魏泰在战场上勇猛无双,但于谋略上差强人意。
但这人强就强在有自知之明,又幸运地遇着个合拍的副职。这些年他艰难地维持着西三卫,因有严瑜时时提醒,竟也没犯什么大错,好几次危机都被他闯过来了。
当下魏泰心中一惊,直叹好险,忙问:“心存,那若是见了总督大人,该怎么说?”
“照实说,把军户的困难、粮饷的困难,还有我们判断漠狄今秋会大举来袭之事,一字不差的报与总督。”严瑜手停在账本上,沉着地说,“我听说总督连夜赶路入境,今日到了总督府,竟是谁也没见,想来心中是有些想法的。明儿咱们去了,只要总督肯见我们,便是对西三卫的情形有些判断。京官最是熟谙官场,能在那波谲云诡的是非场上平步青云之人,绝非池中之物。指挥使,西境这么多年才等来一个不姓‘姜’的总督,咱们无论如何也该为西三卫搏一把。”
魏泰听得心中叹服,正襟危坐地点头。
就在此时,传令官来报:“有两个商绅求见,说来义送粮食。”
“多少年没有商绅来白送粮食了?”魏泰于军事上很有主意,“眼下漠狄盯我们极紧,细作防不胜防。军营重地,不知根知底的人来,一概不见,请人走罢。”
严瑜若有所思地问:“太奇怪了,若是细作,绝不会顶着商人的名义来,也不会挑夜里防备警惕之时来,他们可还有说什么?”
传令官说:“对了,说是他们商号叫什么……‘海晏’。”
魏泰觉得这名字从哪听过。
严瑜脑子转得飞快,嚯地一下站起来:“海晏?”
传令官不明就里地点头。
严瑜激动地对魏泰说:“指挥使,快把人请进来!”
魏泰听得云里雾里,问:“心存,海晏什么来头,叫你这般重视?”
严瑜附耳道:“北原那十门神机大炮,就是从海晏买的!这个商号神秘很得,知道的人极少,我与宋星河有些交情,听他说过一次,敢打着这个旗号的,绝对不是骗子。”
魏泰听到神机大炮里眼里就放光了,一骨脑儿全在想大炮,后面的内容他其实也听不太清了,只快声命人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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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持风一路观察着西三卫,见军容齐整,岗哨严密,他之前提着的心稍放下些,跟在燕熙身旁,小声说:“还是主子厉害,早料到在西三卫不像之前去的卫所那般说送粮就能轻易给进。主子是如何断定,他们知道‘海晏’的存在的?”
燕熙由传令官引着路,见营地里面井井有条,与营门那萧索的风灯有着天壤之别,不由面色放缓,语气也好了些:“我听说西三卫与北原关系挺好,这里有个同知叫严瑜的,与宋星河有些交情。都是在刀口上护边的人,只要见过神机火器绝对会动心,海晏号的名头,必定早被他们记住了。”
守卫拉开帐门,卫持风体贴地替燕熙把帐门拉得高些,燕熙不必欠身进去了,卫持风赶着先说:“我家公子今日凑巧到此,叨扰指挥使和同知大人了。”
魏泰坐在书案后面,他一贯最瞧不上那些人盘剥乡里田地的商绅,他见来人站着说话,竟是没有行礼,这是严重的逾礼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