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吃了,收了药碗,“阿娘再不好好吃药,绾绾日日来这。”
“阿娘倒巴不得绾绾日日陪着我。”王氏握着沈瑜卿的手,温声,“赵国公府来贴子了?”
沈瑜卿点点头,又想到昨日答应魏砚的话,眼眸垂下来。
王氏未觉有异,道:“你性子冷,多交往些人不是坏事。”
“阿娘,我明白的。”
因是皇上赏赐的红珊瑚,来往宾客颇多。沈瑜卿坐了片刻,悄悄拜了别先行离去。
…
魏砚一早便醒了,在屋中坐了会儿又去了一趟净室,仔细地清洗过。来时只穿了一件胡服,随行带了一件,现下没有多余的衣裳,他又让人去上京最好的成衣铺子买了长袍锦靴。
差不多过了晌午,魏砚落坐窗边静等着。
门一阵轻响,魏砚顿了片刻,抬步过去开门。
“三弟。”魏印挂笑。
魏砚薄唇抿了下,随手又将门关上了。
魏印在门外道:“三弟,我昨夜思来想去觉得你回京这一趟有所不同。若说哪里不同,也就只有一年前父皇自作主张给你订下的那门婚事了。”
“沈家幺女没被你赶回来,除却你将人看入了眼,我实在想不到有别的可能。”
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
魏砚眯了眯眼,“大哥还想说什么。”
“你现在推开窗,看看外面。”
魏砚看他一眼,转身两步走到窗前。
小窗推开,他一双眼渐渐凝住。
上京街市繁华,人群拥堵,来往不绝人中,魏砚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靛青的人影。她是细细装扮过了,细长如柳的眉,水亮的眼,嫣红的唇,无一处不是极美。
男子小心翼翼地护着,为她避开拥挤的人群,两人相视而笑。
…
沈瑜卿出了赵国公府本想直接来找他了,哪知刚要上马车就被行严叫住。
他说附近有一家药铺新进了药材,有利于阿娘的病。
沈瑜卿看天色尚早先答应了他,却不想行严所说的药铺正在魏砚所说驿站的对面。
她不禁停住身,开始怀疑是否是先生有意为之。一件事也就罢了,可昨日她回去细想,魏砚必然是看到了他二人一同回来才说出那番话。
沈瑜卿没再同他继续走,“我突然记起家中有事,先生不妨告知我是何药材,我让人去取。”
行严含笑,“如此也好。”
魏砚收了视线。
魏印已不请自来,自己的弟弟他最了解,看他沉着这张脸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沈家老幺倒是有本事,竟然还能驯服得了你。”魏印啧啧感叹。
魏砚回坐到案后,没说什么。
“不过你要是真的为她来怕是难。”魏印分析,“你不知,父皇之所以突然下旨让你二人和离,就是因为前些日子父皇突然大病一场,宫中太医无一能救,最后还是书院的行严妙手回春,将父皇治好了。”
“父皇赏他官位侯爵他都不要,只要你二人和离,且不给沈家降罪。”
魏砚眸光低沉,漫不经心地倒了盏茶水。
又听他接着道:“沈家如今情形我不知你清不清除,沈夫人病重,经不起折腾,沈家长子早亡,现在只有这个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小公主。沈大人一向中意行严这个女婿,前不久都张罗给他们二人结亲了。”
魏砚放下茶盏,眼底幽色越浓,仿佛压着一片暗云。
魏印没再说什么,见他迟迟不语,谈笑一声,“三弟果然不同当初了。若是少年时现在听了这些话,那行严怕是早就没了命。漠北十余年倒是教会了你隐忍二字。”
“所以呢?大哥今日找我不会只为了这件私事。”魏砚黑眸看他。
魏印心口一怔,随后才道:“父皇病情不稳,朝中结党营私,混乱至极。我如今是个废人做不了大主,父皇几个儿子里唯有你才能当得起大任。你既已回了上京,何不留下?”
没人回他。
魏印心急道:“你护漠北区区弹丸之地才有几人,整个大昭又有多少子民。朝中一乱,谋朝篡位者无人镇压,必使天下生灵涂炭啊!护漠北是护,护大昭又怎不是护?”
“大哥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魏砚冷笑。
“说白了你就是懦夫!”魏印手狠拍了下木椅,“你放不下淑贵妃的死,放不下当年事,同懦夫有何区别!”
“不要以为我管你叫一声大哥就不会赶你出去。”魏砚摔了杯盏,眼里霎时戾色尽显。
“叩叩叩…”
静谧中传出一阵轻巧的叩门声。
魏印最后看了眼魏砚,划着木椅自己出去了。
屋外,沈瑜卿敲了几下门刚一放手,里面就出来一坐木椅的男人。
她认出来,是朝中的大皇子,合燕王。
沈瑜卿微怔,没有多余的神色先福了身。
魏印见到她就证实了心中猜测,点点头走了。
屋内没有动静。
沈瑜卿站了会儿,迟疑地走进屋。
魏砚坐在窗边,案上一滚动的杯盏,不知是掉出的,还是被人扔出去的。
她站着,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