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小孙子没杀,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啊?” 银花阿婆目眦尽裂,一股冲天的恨意起了,是他,是今日夜里出现在汪家的小郎! “放你娘的臭狗屁!” 下一瞬,银花阿婆从床榻上暴跳而起。 她一身汗津津的,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周围,只见四周还是夜色浓郁,明月沁凉的月色从窗棂处倾泻而进,也将床榻边陈老汉的面容照亮。 只见他发噩梦般的呓语,皱眉痛苦。 不管怎样,他还是活着的。 银花阿婆满心的后怕,“原来,原来是梦啊。” 倏忽的,她想起自己说在汪家劝人的那番话,再想想自己在梦中的怒火。 那会儿她哪里有什么感激不杀之恩,她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变成厉鬼,生吞了那恶人。 银花阿婆僵住了。 丢脸啊! 难怪被那小郎嗤笑了。 …… 夜色下的小腰村很美,农田阡陌纵横,沁凉的月色倾泻而下,偶尔徐徐的春风吹来,摇曳了这一片的花草树木。 零星的流萤在半空中飞舞,更添夜的静谧。 顾昭没有回驿站,而是坐在一处的山坡处,静静的看这春日夜景。 不知什么时候,钱娘子出现在了顾昭旁边。 “小郎的心情不好?” 幽幢的鬼音在耳畔响起,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骇人。 “嗯。”顾昭轻轻应了一声。 钱娘子看了过去,眼里有着不解,“可是因为我?” “倘若是因为我,顾小郎莫要难过了,瞧着伯明长大了,我心里也宽慰了许多,汪仁鹏一家入了监牢,我也算大仇得报了。” 说着,她的视线看向下方的小腰村村庄。 那儿,村子各处皆有人在梦里发着噩梦,他们在梦里惊惶,哀声的寻求她的原谅。 钱娘子又释怀了一些,“多谢小郎,还予我出气了。” 顾昭侧头,她对上钱娘子的眼眸,认真道,“可是,钱娘子你死了啊。” “虽然不是流言逼死了你,但是,要不是村子里人人皆信了那流言,汪仁鹏又怎么敢轻易动手?” “他就是算准了无人报官,这才杀了你。” 在钱娘子的视线里,就见面前这小郎眼里露出了难过,他又转过了头,视线重新看向小腰村,侧面的轮廓清晰,长长的睫羽微微低垂,声音里多了两分的怅惘。 “多么简单,只要似是而非的说一些恶语,香艳一些,耸动一些……大家伙儿就信了。” “不是说的人有多靠谱,而是因为他们想信这一些。” “女子艰难,这天下,以前有钱娘子,以后是不是还有钱娘子?许多许多……” 钱多丽跟着顾昭看向小腰村,死寂的眼里也有淡淡的叹息。 是啊,她多希望她是最后一个钱娘子,可惜不是。 …… 顾昭五指微敛,元炁在手中汇聚成符笔。 钱娘子看了过去,只见符笔虚空而画,莹亮的元炁描绘成一道符文,最后化作一道流光,倏忽的没入到旁边的一株蒲公英之中。 瞬间,那蒲公英莹光一闪而过。 钱娘子:“这是……” 顾昭解释:“我在花里布下了符箓,符力会随着花种扩散……” “虽然不知这带着符力的花种能传多久,不过,有此花的地方,要是有口孽业障,这花会吸收那口孽红光,再寻着造下口孽的人反噬,让那人烂嘴。” “瞎说一回,烂嘴一回。” 钱娘子眼睛亮了亮,“小郎,我不想去投胎了,我予你送这些花种到天涯海角,成不成?” 顾昭愣了愣,“不投胎了吗?” 钱多丽重重点头,“嗯,不投胎了,我知道作为钱娘子的苦楚,小郎心善,希望以后能少一些钱娘子,我也一样。” “我想将这些花种到其他的钱娘子家门口,院子里……” 她的目光看向东方,死寂的眼里好似也有了光,“让她们知道,虽然微弱,但还是有人在守护相信着她们。” 话落,远处好似响起了一声喟叹,接着,顾昭感觉似有磅礴之势涌来,她低下头,只见自己的手心又重新汇聚了一枝笔。 元炁缀于笔头,是有无穷之力。 顾昭惊叹,这便是天地之炁吗? 无穷无尽,包容万物。 似有所感,她抬起手,于半空中重绘方才那道符箓。 符头,符身,符胆,符脚,最后是符窍,随着无数的灵炁涌入,符箓化作流光朝钱多丽汇聚而去,此处光彩大盛,最后,她周身褪去了死炁的僵硬。 莹莹有光,似有无限生机。 她冲顾昭笑了笑,化作流光一般朝黑夜跃去,所过之处,一簇似蒲公英,却又和蒲公英不大一样的草木盛开,迎风招摇。 后来,世人发现,家附近长了这种花的地方,传不得流言蜚语,因为会烂嘴。 掘了这花也没用,它第二日会重新再长,然而,旁人要是挪走换个地方重新种,它也种不活。 它只在需要守护的妇人家门口出现。 因为花朵细小鲜艳,颜色多样,似蒲公英一般飞扬,人们称它为多丽花。 有的人淋了雨,因为知道天寒雨冷,所以,她想为别人撑一把伞。 多丽花,成了一把绚丽的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