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恕生脸上的颜色青了又白, 白了又青。 他也想来个老脸一红,奈何这死脸它红不了呢! 那日,被那轻佻的女子搂了后,他着实气得不轻, 尤其是那女娃娃还不要脸, 明明是她掘了自己的坟, 跳下来搂着他, 居然还有脸在那笑, 说一些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浑话。 伤风败俗, 着实伤风败俗啊。 好在, 他遇到了好心的小郎。 这清白才堪堪的还予他了。 石恕生欣慰。 还有……这小郎贴心啊! 他为自己拢了拢有些遭乱的衣裳不说, 还帮他盖棺埋土了, 最后还烧了香和元宝予他。 说实话,他那时在气头上, 还有些不识货的不想要。 只是......那小郎给的着实多了一些!人走了后, 他坐在坟头的金山银山里,尝了一口香就搁不下了。 这香火, 怎地就这么香呢! 比他一辈子吃的饭都香! 罢罢, 他此生叫石恕生, 一辈子到老了都在斤斤计较, 如今死了,偶尔不计较一件事,那也不枉他爹娘给他取的这个名儿啊! 打那日后,石恕生改变了自己威武不能屈的气节,搂着金山银山, 在下头的日子过得那叫做衣食无忧嘞! 不, 这叫做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 祈北郡城城北, 石家。 石恕生收回思绪,目光落在老婆子陈大莲身上,声音幽幢有些虚,也不说是如何发财的,只避重就轻的嗯了一声,随即清了清嗓子,紧着就道。 “老婆子,你这么急的唤我上来,有什么事吗?” 陈大莲不语。 她耷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直把石恕生一个老大爷的死鬼看得惴惴不安,明明心口没有了心跳,好像还会砰砰砰的乱跳。 石恕生瓮幢:“快说快说,上来一趟可不容易了,再磨蹭,一会儿天就该亮了,到时我就是不想走也得走,这是规矩。” 陈大莲剜了他一眼。 哼,这老头儿,肯定有事瞒着她! 指不定还是不好的事儿! 不过,石恕生说的在理,这人死入活人梦一趟可不容易,陈大莲赶紧将保家公的事儿说了说,最后道。 “你收拾收拾就回来,家里还需要你这把老骨头呢。” “不成!”幽幢的声音响起,不大声却态度坚决。 陈大莲拿厚袄的动作僵了僵。 “恩?”她扭头看了过去,面上的神情还没回过神。 是她老眼昏花,听错了吧! “不成不成!”许是看出了陈大莲神情上的意外,石恕生连着说了两声不成,还伸手摆了摆,以此说明自己拒绝的决心。 陈大莲站起来,声音拔高,“怎地就不成了?” 石恕生没好气,“怎地不成?就是不成!我都死了,你还不让我痛痛快快的过个自在日子了?” 陈大莲生气,“你要去哪里过痛快又自在的日子?手头有点闲钱你就飘了是不?我瞧你是心野了!” “方才我就想说了,你这到底是哪里发的财?吞吞吐吐不讲,肯定是心里藏鬼!” 石恕生也生气了,“你浑说什么!谁心野了?” 他一生气,脸色青白得厉害了。 只见死眼圆瞪,鬼炁汹涌,灰暗的雾气也一点点的漫上,鬼脸在云雾后头,光线昏暗,可怖又骇人。 陈大莲窒了窒。 随即,她腰板又直了起来。 怕什么!她才不怕这个鬼大爷,被吓死了她也是一条厉害的鬼婆婆,到时瞧她拿不拿鞋底子抽这个臭老头! 陈大莲大声,“要不是心野了,你怎么不回来做保家公?” 石恕生憋怒,“我都死了,还不能过痛快日子了?” “我活着的时候为家里做的还不够多吗?大山养大了,还给他娶了婆娘,孙孙也帮忙带了……你们把我盘了那么多年的棺卖了,我也没说两句。” 他顿了顿,就像是在做深呼吸,后来,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两分,听起来好像有些怅然。 “大莲哎,讲点道理,我死了啊。” 陈大莲一窒。 她瞧着石恕生,倏忽的也觉得有些心酸,半晌后,又拉不下面子,只抹了一把脸,耷拉着眉眼坐在床沿边,声音跟着低了几分,听起来没了中气似的。 “那什么……其他人家家里,也一样有保家公保佑家里儿孙啊,怎么到了你石恕生这儿就不成了?” 石恕生商量:“放心,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会回来看看。” “看看?我瞧你是回来吃好吃的,再搂一堆金银元宝到下头,呸,这占便宜的事儿,你还好意思说成回来看看。” 陈大莲又生气了。 石恕生也跟着生气了,嚷嚷道,“不成就不成,你自己看着办,想我回来就煮一桌,不想我回来就别烧我的饭,我在下头去旁人那儿买饭吃。” 陈大莲痛心疾首,瞧着石恕生就像他走上了一条邪路不归路。 “你说你,整日在下头瞎晃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在家里瞧着孙孙,瞧着儿子,心里不是更踏实?” 石恕生:“不踏实!一点儿都不踏实!” 一人一鬼的老夫老妻瞪着对方,谁都不让谁,最后,石恕生说了心里话。 “好吧好吧,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 陈大莲屏住气。 石恕生瞥了一眼,老脸一沉,声音闷沉中带着郁气。 “说起来,这都是你和大山媳妇的错,你们做什么要卖掉我的棺木,我都上了好几回清漆了,哪一回不是我自己亲自动手的?” “那木头依着我的身量打的,哪哪都合心,就是因为没了这棺木,我死了后都不吉利嘞!” 说起那被卖掉的棺木,石恕生还怨念丛生,最后,他一拍案,决定道。 “我前些日子就在想了,我要去寻我的棺木,现在我有金山银山了,我,我要去把它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