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被黑雾笼罩, 偶尔伸出小拳头挥了挥,黑乎乎的一点也不可爱。 桃三娘却看得放柔了眼神。 “咯咯咯。”母子连心,许是察觉到了桃三娘的感情, 红底蝠纹的襁褓中出现一阵婴孩的笑声。 “呀,宝宝会笑了。”桃三娘面上有了惊讶, 随即又是低头一笑。 有些青白的手指拢了拢襁褓, 又伸手逗了逗小儿, 接着便又是一阵婴灵的笑声。 咯咯咯的笑声环绕在屋舍里,如果是夜半时分听来,定然十分的吓人。 顾昭看着收敛了戾气的桃三娘, 又瞧了瞧那连嘴巴都看不清在哪儿的婴灵, 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母子的缘分便是这样奇妙。 孩提的时候,无论母亲做了多过分的事, 小孩多是不记仇的, 一点点温暖便能记在心里, 空暇时候拿出来反复回味。 经过记忆的渲染, 那一点点温暖好似也格外的美好。 只有等到真的被伤到了遍体鳞伤, 也许那一刻, 孩子才能真正的放下,明白, 释怀。 哦,原来母亲也不一定是爱孩子的。 顾昭的目光越过窗棂,看向很远的地方。 片刻后, 她收回心神,重新看桃三娘和婴灵。 桃三娘抱着婴灵, 婴灵好似沉沉的睡去, 浑然不记恨是桃三娘结束了生命, 连带着它成了阴阳两界两不相靠的婴灵,从此寻不到轮回之路。 接着,桃三娘身上一道红光微闪,顾昭再一看,她怀中已不见婴灵,想来是收到了腹中。 桃三娘冲顾昭道了个万福,开口道。 “道长也瞧见了,稚子可怜又无辜。” “倘若我化去一身怨气,自然是能万事不管,入了这轮回路,往事如何皆如春风拂过,纵然有万般千般的纠葛缠绕,对于下一辈子的三娘来说,已无一分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青白的手指上,那儿好似还残留着怀抱婴灵的触感。 原来,怀抱是这样的令人依恋,即便是没有了温度,也足已让她起了贪婪。 桃三娘的声音很低。 “我已经舍过它一次了,这一次,三娘不想再舍了它。” 说道这,她的目光看向顾昭,里头流露出哀求之意。 “道长慈悲心肠,求道长成全。” 顾昭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别叫我道长了,我姓顾,单名一个昭字,取日升月恒,昭昭其宇之意,三娘唤我一声顾昭即可。” 桃三娘顿了顿,片刻后才低低的叫了一声。 “顾昭。” …… 顾昭从柜子里翻出了三根清香,又在屋子里找出香炉,正想燃香的时候,大黑突然大声的汪了一声。 顾昭:“嚇!大黑,你做甚这般大声,吓了我一跳!” 大黑:“汪!汪汪!” 这是我吃饭的碗,不许你给这个红衣女鬼吃! 它蹲地斜睨了桃三娘一眼。 怎么回事,莫名的觉得这女鬼瞧过去更不顺眼了。 哼!都会和它抢饭碗了! 顾昭:...... “这香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碗了?好吧好吧,我不动我不动,成不?” 顾昭收起了香炉,瞧了大黑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为什么姚婶子养的时候,大黑是个乖狗狗,又贴心又可人,到了她这里,怎么就成了养大爷呢? 怪哉! 最后,顾昭翻出一个杯子,这才燃了香烟插上。 “请你吃饭!”顾昭将杯盏往桃三娘面前一推。 桃三娘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宽大的袖口遮了遮口鼻,她笑得有几分秀气又知礼。 顾昭托着腮帮子,目光瞧着桃三娘这个小人儿吞食烟气,那模样颇有几分趣味。 片刻后,顾昭开口道。 “三娘,你是我们玉溪镇的人吗?” 桃三娘摇了摇头,“不是。” 三根香火一开始燃得有些快,到后头却不急不缓了,待香火燃尽,桃三娘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嘴角,笑得有两分腼腆。 “不好意思,我肚子饿太久了,一开始吃得有些急,让你见笑了。” 顾昭:“噢噢,不打紧。” 怕自己这话显得太敷衍,顾昭连忙补充道。 “我吃饭也很急。” 桃三娘轻轻的笑了笑,脸上一片温婉,带着水乡女子的温柔。 大黑狗看不下眼似的别过了头。 “汪!” 嗤,装模作样! 顾昭心里暗叹。 桃三娘这般模样和鬼道中大发神威又抚舌挑衅的模样,真是天差地别啊。 果然,漂亮姑娘就是有诸多的面孔! 漂亮女鬼也不例外! …… 茶余饭饱邀故友,谢馆秦楼,散闷消愁,古人诚不欺人。 一顿香火下肚,桃三娘肚饱之余,和顾昭之间说话都自然热络了。 听到顾昭问她是哪方人士,桃三娘也起了谈兴。 只见她幽幽的叹了一声,道。 “我生前不是玉溪镇的人,我是通宁镇桃家坊坊主的闺女儿桃玉珠,小名桃三娘。” 顾昭愣了愣,坊主的闺女儿? 按理该是富贵人家了,怎么就这般想不开了? 似是看出了顾昭眼里的疑惑,桃三娘目光游移了下,难以启齿的开口了。 “虽然我梳的是妇人发,但我还未嫁人。” 说完,桃三娘拿帕子遮了脸,既是遮了自己的脸,又似在逃避。 半晌后,她轻轻的搁下帕子,偷偷的瞅了眼顾昭,见他眼里平静,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鄙夷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一些事憋在心里憋久了,就像是那被木刺扎破的伤口,木刺不挑出,原先不过是一些小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化成脓包。 脓包越积越大,越触越痛,到最后不过是轻轻一动,便能痛愈心扉。 桃三娘剖开伤口,虽然一开始痛了一些,却是越说,心里越畅快了。 顾昭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这个时候,她只需要认真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