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秦妧坐回床上, 裴衍一本正经地替按揉起肚子,手背凸起的青筋渐渐平复,变回了轩然霞举的淑人君子。
然而秦妧并买账, 推开他的手想要让人进来送水, 也好沐浴一番。
可雨势减, 仆人也都躲进偏房避雨,秦妧想再麻烦他,便看向了始作俑者,“我想沐浴。”
“嗯?”
“帮我烧水好吗?”
女子的嗓音有种被摧折之后的无力, 还带着鼻音,可怜兮兮又负气满满。
裴衍起身,也平生第一次任劳任怨地为一女子忙东忙西。
执起伞,他走到庭院的水井旁, 先后打了五桶水,倒在浴桶内。大雨噼里啪啦携着泥土打在月白衣摆上,他没有在意,又蹲在外间的红泥小炉前, 添起炭火。
总兵府的炭火比侯府, 会选用昂贵的银骨炭 ,而寻常的柴炭, 烟灰较为熏人, 也令世子爷那双玉皙白净的手染了灰。
炉火燃旺时, 裴衍放稳铜壶, 拿起窗边的蒲扇来回扇着炉口, 偶尔被飞灰呛得咳上两声。
秦妧倚在床边, 看着外间坐在杌子上俊美男子,美眸泛起笑意, 忽然有种被日光包裹的踏实感,冲散了这间客房的潮湿和阴暗。
沐浴后,秦妧躺在较为简易的大床上沉沉睡去,红润的脸蛋透着青梅渐透的秾艳,漂亮得像个冰晶做的娃娃。
裴衍将揽进怀里,双手嵌入柔顺的长发,眸色清亮,没有半睡意。
这次北上,虽为私事,也没有接到圣上的密旨,可他还想探一探父亲手底下的兵力。
没有携带圣意,无法以监军的身份视察各个卫所,妨用诡诈的方式探一次底。
怀里的女子发出了动静,拉回思绪,他稍稍靠近,掖好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腰上只余有被子的一角。
深夜丑时,裴劲广让人传来唐九榆,谈起了次子的事。
今夜雨大,唐九榆没有带着周芝语回去,而宿在了总兵府的另一个客院,也料到侯爷会招他问话,只没想到会在漏尽更阑时。
听完唐九榆关毁约的解释和对裴灏下落的推测后,裴劲广陷入长久的缄默,半晌才讷讷问道:“先生怀疑,灏哥的失踪,与世子有关?”
“唐某只怀疑,没有证据。过,正常的男子怎会时刻安排隐卫监视着自己的妻子以及与妻子来往的人?而且,听三爷说,自世子夫人进门那日起,侯府内新进了世子的眼线,这实在令唐某匪夷所思。”
因自己的势力盘踞在湘玉城这边,又有发妻和长子守,裴劲广已许久曾过问侯府内宅的事,乍听之下,先觉诡异,可随之而来的,一种隐隐的安。
这种安,引他忆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长子与他犯了同样的错吗?
屏退唐九榆后,他靠在椅背上,“陈叔。”
白发老人从折屏走出来,“老奴在。”
“派一支人马连夜回京,暗监视世子身边那个名叫魏野的心腹,从他下手,调查灏哥的下落,随时准备营救。”
陈叔一怔,面容复杂,“老奴马上安排。”
“本帅会拖住世子在湘玉城多逗留几日,这段时日,安排冬絮照顾世子的起居。”
“侯爷三思!世子才新婚久,正与大奶奶你侬我侬时,怎好安排美姬过去服侍呢?”
裴劲广摆摆手,示意他按着吩咐办事。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长子的心悦秦妧,还像当初大以为的那样,为了侯府的信用,勉强娶了秦妧。
前者的话,那麻烦了。一来会崩裂兄弟间的亲,二来......凡灏哥松了口,当年那件事会暴露出来,自己与长子间也会产生可挽回的矛盾。
过,从长子对自己的态度来说,应该还知晓那件事,灏哥若的被禁锢,那便抗住了拷问。
裴劲广捏了捏额骨,忽然意识到,当年第一个劝他收留秦妧的人长子!
算清澈的眼底泛起漪沦,裴劲广眉头紧皱,再次传来陈叔,让他加派人手即可入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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曛旭交替,大雨瓢泼,冲垮了湘玉城附近的几座堤坝,一大早,裴劲广寻来了当地的知府,商讨起转移灾民的问题。
裴衍作为朝臣,在面对灾时,自责无旁贷,与父亲和知府一同前往各堤坝查看况。
秦妧则在裴劲广的鼓励下,与陈叔一起开了粮仓,接济入城的难民。
总兵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知觉到了傍晚。
当落日余晖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