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之中,唐寅正作为大明的使节,走在前往朝鲜国都汉阳的路上。
而他身边能与他交谈的,除了徐经之外,也只有张周派来的锦衣卫百户刘贵,而对于南方出身的刘贵来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苦寒的地方。
“伯虎兄,马上要到京畿道,据说是他们会以国使的身份迎接于你,但他们迎接的使节在何处?”
这天下榻就近的驿馆,或者说是民宅之后,徐经特地找上唐寅。
这一路上最不辞辛苦的人就是徐经,只有徐经双目中一直闪烁着出发之前的热忱,这一路下来倒是替唐寅对朝鲜迎接的人各种挑刺。
俨然他才是大明的正使一般。
反而是唐寅,则显得很好说话。
唐寅手上拿着笔,本要写一封信回沈阳,再经由陆完等人把他的信带回京师,但千言万语,却是在拿起笔之后,无法落笔了。
唐寅道:“跟我们来的那个姓钟的说,他们会派个大臣作为使节,据说是朝鲜国君的心腹,另外还会派人来赐给一些酒食等。”
“也是。”徐经叹道,“这一路上,我们吃喝用度都是用自己的,到了这地方,连银子都没地方花,也不知道这么個小国,张师怎会认为有资格与我大明一同出兵剿灭建州那些女真异族?”
唐寅神色还是很拘谨。
此时刘贵从外进来,因为门是推拉门,刘贵在开门的时候差点把门给卸下来。
“慢着点。”唐寅道。
刘贵进来道:“他们已派来了先头的人,说是明天就接两位大人到他们的都城,还说……”
“说什么?”徐经替唐寅问道。
刘贵脸上带着几分坏笑道:“还说有女人来了,我问过他们,说是相当于咱大明京师教坊司的乐籍之女,特地来慰问两位大人的。”
徐经一听眼神有些异样,往唐寅身上看一眼道:“伯虎,你看这边朝鲜安排还很周到啊。”
似乎徐经是觉得唐寅风流不羁,应该很热衷于这种调调。
唐寅则显得意兴阑珊道:“异族之女,连语言都不通,叫什么周到的安排?再说你们忘了今日来的差事是做何?”
徐经悻悻然道:“他们有如此安排,也算是一片心意。这一路上我倒是觉得,朝鲜对于我大明的语言倒是颇精通,到处可见大明的文字,希望他们的礼遇能更高一些。”
唐寅道:“传话出去,明早我们继续出发,他们来迎接的使臣来不来都不重要,在何处见也不重要。这里也不再做等候了!”
徐经问道:“为何这般生分?”
“我们已经延迟了差事,此涉及到辽东一战,不能掉以轻心啊。”唐寅很焦虑。
张周让他一个月抵达汉阳,但他却走了一个月零四天,距离汉阳还有个两三天的行程,这等于是没有完成皇命。
至于女人什么的……不是唐寅心中不想,而是他心里瞧不起番邦人,再说对方来的也只是乐女,对他而言,这很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
……
第二天一早行进时,队伍后面就跟着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说是载着给唐寅的礼物,另一辆则是载着女人,就算唐寅不收,女人还是要随同唐寅一起进汉阳城的。
走到半头晌,唐寅接到传报说,朝鲜那边迎接的使臣也已经到了。
唐寅只能临时叫停队伍,过去相迎,却见对方来人也非常多,有四五百人的兵马队伍,只是除了排头的两匹马之外,后面都是穿着黑白相间之色布衣军服、举着旗帜的步兵。
对方正使下马后赶紧迎过来,给唐寅施礼,用很纯正的汉语道:“在下兵曹判书成俊,见过唐主事。”
徐经在旁边不太理解。
唐寅道:“本官不过乃只是大明兵部主事,你们也不必以判书前来相迎。”
“应该的。”
成俊又望着一旁的徐经道,“这位是?”
唐寅指了指徐经道:“此乃随军的副使徐经。”
“见过徐先生。”成俊尽管不知道徐经是什么身份,但能在大明使臣队伍里当副使的,地位自然是不一般。
随后成俊与唐寅各自上马,二人带着队伍一路往汉阳城的方向行进。
大明的骑兵跟成俊带来的朝鲜步兵,也近乎是并排而行。
而大明这边的马匹还驮着火炮,令朝鲜士兵不由侧目观望,他们在行军之上也明显没有大明这边队伍齐整。
成俊道:“唐使节,您一路走来,想必也都看到了,建州卫无视上邦之法度,屡屡侵犯我朝鲜之土,犯边陲后又多掳劫人口,甚至烧毁我边陲田地中的秋粮,抢夺村庄……”
成俊在唐寅面前一顿大倒苦水,好似是要把建州女真说的人神共愤一般。
等用夸张的手法描述完他们的损失之后,他才道:“去年中,我朝的国君,已上表于大明,请求出兵震慑建州蛮夷,其不思大明的教化,实在不该存在于大明辽东的边陲,成为大明与朝鲜之间往来的阻碍。”
唐寅语气平静道:“本官走的是定辽右卫,并未穿过建州卫的领地,也未见你们的损失。”
这就让场面一度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