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转身走到高位坐下,德叔立刻奉上茶来,放在他的手边。
他摆出高位者的姿态,俯瞰眼前如蝼蚁般渺小的女娘。
很快,他便皱起眉来。
这女娘那日长衫罗裙,头戴芙蓉的装扮后,甚是清雅夺目,怎的今日又是这副村姑模样?
且不说肩上那粗糙滥制的兽皮,便是身上那朴素暗沉的衣裙上,还粘有脏污的泥土。
她便是这般模样来见他的!?
不知为何,端王心中瞬间腾起一股怒气,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霎时,端王对这女娘的猎奇之心,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开口便是冷淡直刺:“女娘万般开脱,也脱不掉,有人因你而死之责。”
姜晚澄不卑不亢的直视回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害死人的不是我,是程十二娘,是王安河,是整个赵氏家族。”
“还是公子认定,自保不被奸人所害,也是错了?”
对上她坚毅灼然的目光,端王戏谑之心,微微一震。
她自是没错的。
便是他心底也认为,她当日捅出藏在绣庄底下的这桩龌龊,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整个绣庄来说,都是没错的。
端王蹙眉。
他当然仅仅只是为了折辱她,才开口刁难。
奈何这女娘,不仅身有傲骨,心中竟如明镜一般,什么都知晓。
姜晚澄:“他们的错,是他们自个儿犯下的。若是没有害人之心,我的反击,又怎能成功?”
霎时间,屋内一片静默。
姜晚澄心中有气。
这个狗男人,特意把她找出来,就是想给她扣帽子?
他想让她负罪?
休想!
片刻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的端王才又缓缓冷笑:“女娘能言善辩,说的即便有理,但你敢说,当日程十二娘误食那迷情散,后又误闯前院冲撞那些男丁,都与你毫无干系?”
姜晚澄:“那公子可有证据?”
他自是没有证据!
那蠢妇程十二娘自个儿就将证据都给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端王转着手中茶盏,“女娘也不必如此冲气,当日祸事未结你便不告而别,自是让人以为畏罪而逃。”
姜晚澄觉得好笑:“畏罪潜逃?不知我畏何之罪了?”
“公子即是这绣庄的大东家,叫我来问话也算理所当然,合情合理,我也应当配合。”
“但公子竟还打算派人前去抓我,不知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可以私派家奴去抓良民百姓了?”
“果然是天高皇帝远,手中有权有势,便是上京来的贵人,也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端王厉喝:“混账!放肆!”
端王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都被掀开‘砰’的一声砸碎在地。
他狠狠瞪着姜晚澄,哪还有半点平日里清风朗月的温润模样?
这女娘竟在质疑他的身份!
好一个尖嘴利牙,狂妄大胆的女娘!
他眼里露出威慑的凶光,姜晚澄心中虽然微颤,却是并未被他吓住。
上一世,他露出过更凶残、暴虐、丑陋的真面目,她初时也曾怕过,所以妥协成为金丝雀。
可后来她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身心俱碎,便只余恶心和憎恨了!
上一世,张赫宣能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囚禁一生。
这一世,她再不会让自己落入他的手中。
若是注定逃不掉,不如就成为他最厌恶之人!
与他为敌,也总比惹他青睐的好。
谄媚讨好,更是死也做不到!
她执拗而又倔强的瞪着他,并未有半分被吓的腿软的模样。
这反而惹得端王意外了。
这愚蠢的村姑,到有几分骨气。
他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敢直面他怒意却还不见一丝慌乱畏惧的女娘。
就是不知这骨气,若是在他的手腕之下,到底还能保持几分?
久久的凝视后,端王再次冷笑,“女娘,口不遮掩,小心祸从口出,要被割掉舌头的。”
姜晚澄垂眸:“公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德叔这时出言喝道:“大胆女娘!既你知晓我家公子是上京来的贵人,还敢肆意挑衅,就不怕是真的冲撞了皇权,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
姜晚澄微微一笑,反而盯着他们问道:“请问公子,您是吗?我也不过是听闻而已,若您是皇权贵胄,我自是没有活路了。”
端王脸色微变,将德叔一声呵斥:“退下!”
德叔白着脸赶紧退了下去。
姜晚澄瞧着他们脸色,心中冷笑,她就知道,他不敢。
他根本不敢暴露他是端王的皇族身份。
这个镇上,除了他的亲近之人,怕也只有她姜晚澄心底清楚眼前这人,是当朝小皇帝的六皇叔了。
他隐藏身份在这小小的青阳镇里,屈居在这清月楼里多日还未离开,就是因为要藏匿行踪,暗中行事。
上一世,姜晚澄即便知道的不多,但也猜到过一些事。
比如,那批县郡送去上京的秀女,便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