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的咬着牙,气息微微发抖,她冷笑道:“那你开心?秦语芙跟你表白你一定很开心了?”
白新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必然是要惹程季青不痛快,可是愤怒与委屈下,程季青狠心的态度下……
人在盛怒时,理智虽减,然而落在爱人身上的刀却能极为准确。
因为了解所以清楚知道,对方的软肋,知道针往哪儿刺,能让对方产生过度反应。
程季青一怔。
干净的眉心下意识蹙起。
气氛已经快到底。
若是以往,程季青大抵会和白新讲道理,可是当下,她没有。
她说:“是。”
后面的‘开心’二字,到底没说出来。她说不了。
可是说完那个‘是’,也还是看见白新的眼眶比方才的颜色更甚,程季青强迫自己错开目光。
“你再说一遍。”
白新一字一字说。
她纤瘦的五指抓在程季青的领口,凉手落在短V领,刺的程季青锁骨的皮肤霎时泛起小颗粒。
“程季青,我伤过你,而你也很知道怎么挖我的心。”
白新感觉到嘴皮上的血腥气,她压着心底迸发边缘的情绪,在即将失控时,忽然松开程季青。
她弯下腰去拿自己的行李:“好,你不想见我,我走。”
程季青看着白新将行李箱拉起,转身往门去,望着背影,霎时心浮气躁:“去哪儿?”
就算要走,她也不可能让人一个人就这么出去。
偌大的城市,人生地不熟。
“只有两间房,还能去哪儿?我去路西房间。”
“……”
程季青气笑了。
可白新似乎不是说笑的,那女人没有半点犹豫,开锁,拧开把手,门打开。
门与阳台的空气流动起来。
程季青几步上前,抓着白新手腕把人往边上拽,然后一巴掌扣在门上,‘砰——’一声。
门重新合上。
流动的空气又戛然而止。
程季青吸口气,准备要说什么,然而一回头,便对上白新氤氲含泪的红眸,接着,右眼的一滴泪从眼眶坠下来。
砸在程季青心坎上。
她一时间哑然。
白新只看着她,阴鸷,冰冷什么都没有了。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委屈,脆弱柔软,却似一条锁链,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勒疼了。
程季青突然像失了力气的举重员、没了味觉的厨子。
一下变得身不由己。
“不是说受得了么?又哭什么?”程季青的声音缓下来,再没了方才的气性。连同刚才那几句话,也后悔了。
白新的眼睫在颤动。
另一只眼里的眼泪也滚下来,她说:“程季青,我快疯了。”
她受不了了,忍不了了。
程季青指腹微热,在腿边卷动,抬了半指又落下。
半晌,说:“白新,回去吧。你知不知道到这里来,那些镜头会让你被所有人看见,这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以往曝光的,所经历的那些事,白新承受不起的。
白新睫毛上的水渍晶莹,像星星坠在上面,她的脸颊是红的,眼睛是红的,黑茶色的头发柔软落在肩头。朦胧绝美,眼底无谓。
白新说:“那你又知不知道比起失去你,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像一场地震莅临程季青的心上。
她听过白新的很多情话。
白新在这方面是毫不吝啬的,却从不滥用。
可谓刀刀见血,招招夺命。
一如,第一次说‘我想你’,一如分手时,那句‘我爱你’。
再譬如这一句。
白新隐忍与逼迫到极致,而流下的眼泪已经停下,还未干涸,孤零零挂在睫毛上。
她在告诉程季青,她曾为了隐瞒,为了保护自身,欺骗程季青。
而今她已背水一战,不顾一切而来,愿她的爱人能看到她的真心与诚意。
“橙橙,对不起。”
白新抬手,发冷的手指从程季青的下巴,缓缓朝上,最后覆盖程季青半边脸颊。
“回来我身边吧。”白新拇指抚着那柔滑的皮肤,柔嫩皮肤的主人没有抗拒,她依旧小心翼翼,生怕被推开似得。
她的目光像极了教徒,无比虔诚的保证:“以后我会疼你,我把余生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不要丢下我……”
程季青脑中只剩下嗡嗡的白噪音。
白新望着她的眼睛,她抓程季青腰间毛巾的动作,透露了她一丝紧张与期盼,她低哄问:“好不好?”
那双漂亮的眼神,此刻深情到程季青心跳灼灼的地步。
程季青眼底不受控的传来热意,她知道,再一步,她的城池便要再度沦陷。
可是她推不开。
疯了一样,竟在贪念彼时的示软。
然后举步维艰。
连开口都干涩,她像失声一样说不出话来,好似陷入一种深处的迷茫。就像中了微弱的毒药,身体发麻,意识混沌。
想要理清楚给自己一个答案,可她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