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默了默, 微微垂下眼帘。
见她不答。
他已经猜了出来。
还能有谁?
联想到前一段时间莫名的变异海怪攻击,一切豁然开朗。
乌-利-尔
这三个字犹如闪电劈过,让他浑身一个踉跄,险些难以站立。
瑟曦颓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瘫倒在她身旁。
柔软的沙发微微下陷,红酒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迷人的淡香,直扑入她鼻中, 妖娆而迷人。
瑟曦独自饮着酒,“日蚀号上有八千人,里面不乏优秀的科学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各界精英、掌握着顶端学识的教授,以及商业贵族。虽然我厌恶他们挥霍资源, 但他们的确是人类的希望,苏澜,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你会怎么思考?”
他的声音平常地就像是在和普通朋友聊天。
“所以你,觉得我会给这艘船带来灾难?”苏澜摇了摇头,她的确被瑟曦的话所触动了,这艘船有八千条人命, 每一条人命弥足珍贵。
“苏澜, 别被它蛊惑了。”他顿了顿, 声音艰涩地厉害。
苏澜叹了口气。
瑟曦身上的疲倦感和无力感在空中弥漫开来。
这是一种,面对过于强大和未知敌人才会产生的深深惧意,以及无限的恨意。
“我们换个方式来看这个问题吧,瑟曦, 如果你手里有一台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你是让它落入敌人之手,或者自生自灭随意发射,还是把它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当然是掌控在手里。”瑟曦抿了一口酒,理所当然。
“危险的武器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苏澜根本没想过瑟曦能支持自己的行动和想法,“乌利尔对你们来说是地狱天使,对我来说,是阿尔法。”
瑟曦:“别幼稚了,想想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差点死了!”
苏澜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阿尔法曾犯下的那些错误。
“是的,我差点死了,我被欺骗。”苏澜大大方方承认,“但,逃避和怨恨解决不了问题。”
“你本来可以远离这些,你已经死里逃生。为什么又选择回去?”
“乌利尔很强大,瑟曦,退一步讲,你觉得,莱氏石能对付得了乌利尔吗?”苏澜平静的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海景,“不光是莱氏石,只要他想,没有人能阻止他。人类一手创造了自身的灾难,却还不知悔改,但乌利尔却能阻止严,如果没有乌利尔,谢尔特的扩张计划恐怕早已遍布了全球,世界究竟会变成何等地狱,我们并不知晓。所谓的人类长生不老计划,究竟谁是获利者?”
“没有乌利尔,我们也可以!”瑟曦显然真的生了气,语气尖锐,“莱氏石会亲手解决严,我们不需要依靠一个怪物!”
“所以,你还是想杀了他?”苏澜反问。
“他是除了黄金箱外能号令所有变异生物的母体!”
“嗯,但号令变异生物的主人,必须要有。”苏澜冷静说道,“乌利尔是一个不错的统帅者,如果没有他,想想看,陆地的丧尸会何等乱来?他就像是一把钥匙,把所有游荡的丧尸锁了起来,听他号令。如果这个群体彻底失控,你觉得,莱氏石的幸存者基地还会存在吗?”
“你是这样想的?”
苏澜的声音出奇平静,“我相信他会是救赎,这就是我最后的赌注。”
“但赌,都有输掉的风险啊。”
“我知道。”
瑟曦伸出手,指尖想触碰苏澜脸庞弯曲的秀发,声音低哑,“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
他竭力将声音保持稳定。
但苏澜仍然能从哪平静之下,听到一丝颤音。
一只更为柔软的手回握住了他。
苏澜用力拢紧手指,希望借此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温度也尽数传递而出。
“我是异类啊,”她轻声喃喃,声音温和,细细听来却依旧能察觉出一份淡漠和无所畏惧,“即使我选择你,你又该如何承受这一切?况且,这并不是他逼迫我的。”
瑟曦恍然一愣,“你…”
“人类的心脏真是奇怪啊,”苏澜缓步移到窗前,望着远方深沉辽阔的大海,目光虚无到近似缥缈,低声喃喃,“好像被缠上了,明明知道是深渊,还想一脚踩进去,非要看见自己尸骨无存才罢休,瑟曦,我爱他,所以每当遇到他,我的世界就颠倒了,也许我会赢呢。”
带来了诸多不幸。
带来了诸多痛苦。
也带来了诸多温柔。
矛盾的结合体,让人无法分辨善恶和对错,一切顺应着内心。
瑟曦自嘲一笑,眸里倒映着少女清丽面容,黑色修身的长裙,望向大海的眸子雾蒙蒙的,仿佛蒙了一层迷离的纱,引得人忍不住想更深看她。
他问,“如果,嬴不了呢?”
苏澜没有回头,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抿着。她企图安慰他,让他安心。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是谁,瑟曦。我不再是人类,我想,或许该去尝试着冒个险了。如果他伤害了我,如果赢不了,就当从没有醒过来,没亏也没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