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姨娘房里,留下的翠莲忙着看顾九小姐,腾不出手去领晚膳,见苏姨娘回来后似乎还有话要和秀珠、顾双说,只得灰头土脸地去了厨房。
不知不觉中,翠莲发现自己成了局外人。
苏姨娘想把女儿支开,九小姐不依,权且让她留下,问她:“今日在惜抱轩见着你哥哥了?”
九小姐一脸费解,顾双赶紧上前道:“姨娘见谅,那是奴婢情急之下编的借口,可眼下确实该请少爷回来一趟。”
秀珠点头赞同她,道:“也不知鹤童那边说的怎么样了。”
苏姨娘想了想,道:“不如这样,素馨,你去松鹤堂那边看看,无论如何把他请回来。”
顾双垂头思索,心说自己今日风头太劲,已然得罪了翠莲,不能再惹秀珠不满,便道:“我看还是兵分两路,秀珠姐去松鹤堂,我回崔家问问舅母,这主意究竟是不是大太太提出来的。”
苏姨娘抚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也觉得大房那边遮遮掩掩有些怪异。这样,你从柜里拿两包福仁泡茶带去,说是我赏的,问得出问不出都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心里有数。”
她们语意模糊,九小姐虽然在场也是鸭子听雷般一脸茫然。
出门时,秀珠朝顾双笑笑,意思不言自明,顾双还以一笑,身后却传来九小姐不满的声音。
“娘,我不要素馨走,我还有事要和她说呢!”
苏姨娘笑道:“咦,才一天,你们竟这么要好了吗?素馨,听见了么,快去快回,都等着你呢。”
顾双恭恭敬敬应了声是,由秀珠带着从侧门出了归仁堂,秀珠才道:“你知道这件事怪在哪里吗?”
顾双道:“七少爷是庶子,又不是在三太太身边长大的,三太太没必要帮他打算……”
秀珠猜到了她余下的话,赶紧打住:“这倒是其次,主要是论起大方来,三太太不如二太太,大太太又远远不如三太太,若真有放官吏债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大太太还不偏向自己娘家侄子,怎会便宜了咱们这儿。”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你说七少爷不是在三太太身边长大的,这话也不全对……”
顾双愕然:“姐姐的意思是?”
秀珠向四周望了望,道:“你也觉得奇怪吧,三房明明只有一位少爷,于情于理都该算在太太名下。当初的确也是这样的,纳两位姨娘进门时就讲好了,无论谁先生下男孩,都交给太太养,我虽没亲眼见过,但听李妈妈说,太太对咱们七少爷很是上心,别家的少爷都是五六岁才开蒙,咱们少爷刚四岁,太太就托人给他请了个有名的蒙学先生。”
“七少爷五岁时咱们姨娘又生了九小姐,那时姨娘心情郁结,身子也差,每想起亲生儿子就要大病一场,求了三老爷好几回才把七少爷抱回来的。”
顾双更是惊讶,道:“这种事也能说变卦就变卦吗?”
秀珠无奈一笑:“你是不知道三老爷和咱们姨娘以前的事,她们啊,怕是自打落生就认识了……”
···
归仁堂正房,瑞金和珍蕊在鸡翅木小桌上摆下四碗四碟的菜色,三太太常年吃花斋,今日不是斋日,盘碗里才见些荤腥。
“太太,用膳吧。”乔扇说着,把净手用的铜盆放在脸盆架上,滴了几滴桂花露。
坐在榻上抄佛经的三太太舒了口气,抬起头将写好的羊脑纸泥金书心经交给彩雯,道:“找个狭长盒子装好,明日要带去给老太太的。”
净过手,珍蕊殷勤地递来一双竹箸。
三太太留心看了她几眼,模样乖巧,眼神澄净,还是一派不知世事险恶的天真模样。
“这两日让你跟着瑞金学写字,认得几个字了?”
瑞金帮她答道:“回太太,已学了五十来个了。”
三太太点头道:“好,珍蕊,你先下去吧,不要懈怠。”
珍蕊感激涕零地谢过三太太的再造之恩,很开心地退下了,瑞金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这丫头还不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标好了价码的,哪有无缘无故的善待,今日对你好,来日一定要你剥皮剔骨地加倍偿还。
三太太的声音让她回神。
“瑞金,你也无需教她做学问,让她看得懂时令小曲的唱本就行了。对了,彩雯,前日让你挑个唱得好的女先儿,办得如何了?”
正捧着心经的彩雯转过身来,她哥哥是专管府上戏班子的班头,在相看人这件事上可谓别具慧眼。
“回太太,我哥哥说了,人选倒是有,就是眼下正值年节,府里也急着要人,可能得等过年之后才好把珍蕊送去。”
三太太点头道:“这也罢了……都去吃饭吧,瑞金留下伺候就行。”
太太房里的丫鬟都有小厨房,每日的饮食也精致些。
瑞金笑着帮三太太盛了碗芙蓉粥,道:“太太尝尝这个,加了姜丝熬的。”
三太太接过青釉瓷碗,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谈话上。
“你看这珍蕊是不是个可靠的?”
瑞金思索片刻,把心一横,道:“再长远的奴婢不敢说,但眼下这丫头的确很容易掌控。”
三太太放下粥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