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明白。
恐怕也是这番跌了跟头,才有了那份稳重。更知道了林家的好处,狠心舍弃了王氏的脸面,对黛玉投来青眼。
贾母想着就叹了口气,登上贾府的车架,由贾赦贾琏护送着回荣国府。
与王氏这番斗法,虽是赢了,却有些没滋没味。老太太很是消沉了一日,见黛玉孺慕纯孝,才略觉安慰。
渐渐入了暑,姑娘们已尽数搬进大观园,每日一处教导大姐儿。
这一日午间,因天气越发热了,便约在荇叶渚相聚。
黛玉午睡起有些恹恹,见探春手把手教大姐儿写字,自寻了钓竿在一旁垂钓醒神。
悟空偷着凑过去吓她,却见她猛地转头来,反把自己惊了一跳,惹起一串娇笑。
“说你呆,可见从不曾冤枉了。”黛玉笑的肚痛,见他似还不解,便一指湖面,“可不看的清清楚楚?”
悟空本就是逗她,见她高兴也不计较谁吓着谁,与她坐在一处等鱼儿咬钩。
黛玉本是打发闲时,见他来,反起了好胜之意。有心钓两尾夸耀,却总没有鱼来,不由道:“可见我与这鱼儿没有缘法。”
“与它们要什么缘法。”悟空帮她收了竿,扶着人站起往亭子里去。
大姐儿写得累了正在歇手,探春帮她擦了汗,朝悟空道:“你房里那些好吃的,我们吃不着便罢了。今日大姐儿在,你这个做叔叔的,可不能糊弄过去。”
黛玉掩唇道:“不单要吃好,还要吃个意趣才成。”
悟空见她们联起手来,便笑道:“这时节的野趣,也只有这一池荷花莲蓬了。”
探春迟疑道:“大嫂子管家正忙乱,这会子去找她要船,岂不是忙中添乱……”
宝钗也觉不妥,正要劝,却听他道:“哪里要用船。”
黛玉见悟空去拿那钓竿,猜到他用意,捂嘴笑道:“上次耍了通枪棒,如今竟仿佛练家子了。”
悟空嘿嘿笑一声,拿竿站在桥边往那荷花丛里甩线。那纶线果然绕在一朵荷花茎上,一拉就断,被钓钩挂着拉到岸上。
探春忙伸手去解,见那花朵粉白艳红煞是好看,便道:“再多钓几朵,莲蓬也钓几个来玩。”
悟空依言钓了来,让丫鬟们各拿几个送去厨房折腾,再递给黛玉一朵未开的青色菡萏。
黛玉接过,又挑了一朵半开的粉荷交给紫鹃,“拿去给雪雁,放到那个白瓷美人耸肩瓶里养起来。”
一时厨房送来几盏荷叶莲蓬做的甜汤,碧绿绿倒很有几分凉意。黛玉喂了大姐儿一勺,见她喜欢,这才放手让她自己吃去。
等散了暑气,轮到黛玉给大姐儿讲诗,却见鸳鸯匆匆走来。
鸳鸯对姑娘们行个礼,拉了黛玉笑道:“老太太正找姑娘呢,林姑爷派人来了!”
黛玉一怔:“父亲竟没先同我说……”
来的却是贾敏的陪房方婆子,正在贾母房里叙话。说到贾敏病逝,两人对坐垂泪。
“敏儿福薄,陪着如海在各处熬,眼见着姑爷高升了,却享不到一天的清福,年纪轻轻……”
方婆子跟着长吁短叹一阵,还是宽慰她道:“姑爷待咱们姑娘倒是实心。姑娘去了,扬州城里那等着他续弦的不知凡几,又是各家送的瘦马,又是上官保媒拉纤……姑爷一概不理,只守着姐儿抹泪。”
贾母鼻子一酸,想着黛玉就觉心疼:“她刚来府里,瘦瘦小小那一团,病猫子似的,我不知怎么怨姑爷不上心。如今听你这样说,倒是冤枉了如海。”
“哪能不上心呢!”方婆子给她细说从前黛玉在家的琐事:“姐儿自生来就捧在姑爷掌上,深怕她受一点委屈。等大了又亲自给她开蒙,见姐儿聪慧有灵气,连那塾师都请了从前考过科举、做过官的来。念的四书五经同那要考官的举人老爷一般无二。”
贾母这才笑了,道:“我知道他,还与咱们府上同宗,现在顺天府做官。”
她们贾家的家学里,贾代儒还只是个老秀才。姑爷倒是大手笔,请了那贾雨村一个举子出身的教导女儿。
一时黛玉来了,方婆子上去就要行礼,好歹被老太太让鸳鸯抱住了。
“姐儿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方婆子不敢当着黛玉哭,便笑道:“等老爷来见了,不知道怎么谢老泰水呢。”
黛玉红了眼眶,忙问:“可定了何时进京?”
“等交接完,大抵不到入秋,姐儿就能见着了。”
黛玉偎依着外祖母,喜极而泣。
黛玉微微一笑:“我何尝作践呢?只是连日大雪,压得四处白茫茫一片,些许花儿都看不见,凌寒傲骨全被生生遮个干净,便只好赏赏雪花了。”
“宝二爷不是说,这雪还要下个好几日嘛!况且年年冬天都常见的,哪里就稀罕的‘秉烛夜看’了?白日里瞧瞧便罢了。”雪雁自小伺候着黛玉,知晓她身子骨孱弱,如今虽瞧着一年比一年好了,到底不放心。
黛玉看着伏在砚池里,渐渐渲染上墨色的白雪,轻轻呵一口气,“草木之花五出,独雪花六出。这是极阴之数,还不够稀罕?”
雪雁正要驳她,见黛玉立在窗下,身上裹着青色的裘衣,一张小脸挨着细细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