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愁无人能继了。”
申时行露出一脸苦笑,叹息道:“可他毕竟是高日新啊。元驭兄,他是八岁便做了太子伴读的人,到如今其实差不多已经出仕二十年了,岂能把他看做那些不及而立之年的新科士子?”
王锡爵眉头一挑,问道:“那么这位‘老臣’此番到底是打算如何应对?可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拿驿站出来顶替京华如今在解运诸事上的用处?”
“他么……算是吧。”申时行点头道。
王锡爵这次总算笑了起来,道:“好,好,好。虽然他这么做逃过了最大的陷阱,不过用驿站取代京华的船队马队,一来是他京华依旧要损失一笔收入,二来那驿站之事涉及甚广,要协调好可不容易,咱们有的是办法继续给他制造麻烦。
只要麻烦一多,纵然他生了一颗比干般的七窍玲珑心,也免不得会有忙中出错的可能,到时候……哼!”
申时行看来却没王锡爵这般乐观,他皱着眉头,扬了扬手中的那道奏疏道:“驿站之事自然是牵涉甚广,不过从他今日这道奏疏来看……他似乎并不怕牵涉甚广,甚至还有些生怕牵涉不够广似的。”
申元辅说着,把手中的奏疏朝王锡爵递了过去。
“哦?”王锡爵的表情看来有些意外,微微皱眉接过奏疏,道:“我且看看。”申时行点头道:“元驭兄请自便。”
王锡爵看这道奏疏看得十分仔细,不仅一字不漏,而且时不时还会沉吟不动片刻,甚至倒回去再看上文。
申时行的耐心极好,完全对得起“首辅气度”四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别说催促了,就连多余的动作和声音都没有半点。
好不容易等到王锡爵看完奏疏,申时行依旧不曾主动开口询问,而只是看着王锡爵面带思索地将奏疏放在一旁。申时行面色如常地看着他,等他先说话。
谁知道这次王锡爵竟然一反常态,没有一上来就论及己方的应对之策,反而捻须夸赞道:“倘若不问立场,高日新以其魄力才干而言,诚可谓不世之王佐。”说着,用手指点了点被他放在案上的奏疏,再次赞道:“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
申时行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惜非同道。”
王锡爵面色一滞,幽幽长叹,道:“是啊,惜非同道。”
他方才所赞高务实的“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乃出自曹植,是曹植称赞荀彧的话,出自其《光禄大夫荀侯诔》。
曹植当时的原句是“如冰之清,如玉之絜(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百寮士庶,歔欷沾缨,机女投杼,农夫辍耕,轮给辄而不转,马悲鸣而倚衡。”——显然这是曹植在荀彧去世之后写来纪念和赞颂他的,性质上属于盖棺定论。
以王锡爵当年三鼎甲级别的学霸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偏偏用这样一句对荀彧的“盖棺定论”用在年纪轻轻的高务实身上。
考虑到他说这句话的语境不像是反讽,那只能说明他看完《革新驿站疏》之后,是真的被高务实的举动震撼了,所以才有这样过分的夸赞。
在后世,连诸葛亮都有人质疑,反倒是对于曹操阵营的荀彧,几乎所有人都不吝赞其一句王佐之才,可见其才能之高,品行之正。大明以降,除了红朝首任总理之外,怕是很难再找出这样一块无暇之璧。
不过,要说王锡爵忽然之间对高务实评价如此之高的原因,还得先说一下他之前提到的驿站之事“牵连甚广”的根源。
大明驿站的建立、平时的制度、出现的问题等,本书前文已经提到过[注:参见本书卷二,冠京华,第045章,谕德上疏],此处不再赘述,且说几点尚未提到的。
早在元朝的时候,驿站叫做“站赤”,有马、车、牛、驴、船、狗、轿等多种方式,马匹是最主要的,牛、车、船亦为数不少。
种类一多,管理起来就很麻烦。于是朱元璋把元代繁琐的驿站分类进行简化和归类,将马站、船站合为水马驿,牛、骡、驴、驼这些大牲口和运夫单独析出,设为递运所,再加上从元朝继承而来的急递铺,此三者便组成了大明驿站的三大部分。
那么,明代的驿站是归属于哪个衙门管理呢?这就要说到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了。大明没有“高官”的转运部门,宋、金的转运司在明朝是不存在的。
结果就是明代解运物资,是以州县为单位。这属于明代财政制度的一个方面,此处不做过多解释,只说一点:这个现实存在,导致了明代驿站三大体系是直接隶属于中枢的,而具体来说,属于兵部车驾司。
大明废中书省而权归六部,兵部理论上是归皇帝直接领导的,兵部车驾司掌卤簿、仪仗、禁卫、驿传、厩牧之事。也就是管理皇帝仪仗、车驾,同时管理驿站系统。
而地方的驿站,管事的叫驿丞,衙门是挂在州县衙门,所以驿丞往往也算在州县的官吏里,驿站的办公经费是从州县财政里调拨,所谓“支直于府若州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