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开往兵部。凑巧的是,兵部今天不止是梁梦龙在,负责主管兵部事务的大学士吴兑也在。
吴兑本是来询问兵部对这次建州之战赏功罚过的安排的,此时见高务实也来了,立刻明白高务实也一定是关心这件事,与梁梦龙一起将高务实请了进来。三人便在梁梦龙的值房里开起了小会。
刚开始说事,高务实就先听到一个消息,吴兑说任养心那篇弹劾李成梁父子“环神京左右蟠据,横骄莫可摇动”的弹章并非出自于“自发”,而是出自于沈鲤的授意。
这个消息让高务实先是有些错愕,问道:“师兄可以断定?”
“不是断定,是确定。”吴兑摇头道:“我使人问过任子诚(任养心字),他亲口说的。”
高务实当即明白过来:任养心是山西芮城人,万历二年进士,其房师即是沈鲤。他虽然是实学派中理论上的晋党一系,但显然要受到沈鲤这位高居左都御史的老师影响。
他本身是直隶巡按御史,左都御史兼老师的沈鲤让他弹劾李成梁父子,他自然很难拒绝。
问题在于,沈鲤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高务实这位实学派实际上的领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公开表明态度。
吴兑没有明说,反倒是梁梦龙嗤笑一声,忍不住开口了:“心斋公于辽抚任内数次为李成梁请功,今李成梁有此大败,似反证心斋公昔日所赞为虚,此其一;心斋公今年六十有七,有人等不及也,此其二。”
高务实瞥了一眼吴兑,见吴兑捻须不语,不禁轻哼一声,道:“心斋公为李宁远请功倘若有误,则我伯考文正公昔年独排众议,用心斋公为辽抚,那岂非也是有误?”
牵涉到高拱,吴兑作为学生也不敢不说话了,立刻道:“先师相文正公,素以用人称职为世所瞩目。其用心斋兄为辽抚,心斋兄乃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使土蛮(察哈尔)不敢侵而王杲伏诛。于是设宽甸六堡,为我朝廷拓八百里新疆——此若有误,何为不误?”
梁梦龙叹道:“所以说有人就是等不及了,两三年都忍不得。”
吴兑也叹了口气,摇头道:“也难怪他忍不得,此前日新顶了他大司农的位置,虽然他去做了总宪,但想必这口气仍是咽不下去。
而今年年初,本该起复回阁的凤磐公又偏偏病倒了,于是咱们原计划中,内阁能够力压心学一派的局面也就不复存在。此时此刻,他以为主动一些便有机会入阁,且能得到我等的支持,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张四维丁忧这几年运气很糟,先是因为父亲病逝而丁忧,等到丁忧结束,朝廷召他起复回京的消息刚到,他还在按照“流程”请辞呢,结果母亲又病逝了。这下子走流程的请辞变成了真请辞,只能继续丁忧。
等到老娘的丁忧快要结束,他自己偏偏又病倒了。张四维本来身体就不好,壮年时期都曾经因病请辞回乡休养过数年,现在年纪大了再一病,当时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他甚至口述了一封信让回乡探视的张泰徵给高务实带来,信中他用颇为悲观的态度告诉高务实,说他可能没有机会再回中枢了,不过同时又表扬了高务实一番,说高务实这几年的表现比他想象中更好,勉慰他继续努力。
张四维信中还说,“晋党”本身原不该始终独立于实学派中其他人,如今在高务实的带领下已有逐渐融入的趋势,这是个好趋势,应该继续。反而如果他回京,这种趋势倒可能被打破,这对实学派整体而言是不好的,因此他不回去也有好处,劝高务实不必以此为念,争取早日让实学派上下齐心。
凡此种种,张四维说了很多。
高务实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大舅这话恐怕不是虚言安慰,而是意有所指。这几年张四维虽然人在丁忧,但因为京华传递消息十分灵通,他对朝中局面从来都很清楚。
实学派内部在他离任之后虽然看似仍是一个整体,但其实形成了两个派别,其中高务实占据实力优势,而许国、沈鲤一派由于有许国这个次辅的存在,则形成了名义占优的局面。
张四维当然对此不满,所以一开始他是希望自己能够早些返回中枢的,但天不遂人愿,现在看来是有些难了。他自然是站在高务实这一边的,也的确认为只有高务实才能担当得起实学派党魁的重任,于是口述了这封信让张泰徵转交给高务实。
高务实知道,随着张四维的这个交待,他也一定会与晋党其他人沟通明白,从此之后晋党会加速融入整个实学派,并以高务实马首是瞻。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封信甚至可以算作张四维的政治遗嘱。
但不知道是不是许国、沈鲤方面也察觉到了什么,因此沈鲤推动了任养心弹劾李成梁父子——这个举动的真正目标不是李成梁本人,而是一边打击心学派势力,一边打击张学颜的名声。
倘若张学颜因此请辞,而心学派也因为李成梁一事不敢冒头,那新入阁的人选可不就还得从实学派中来?实学派中现在最适合入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