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父母在为他的病到处找医生,听说在他昏迷的时候,大哥把小妹带到床边,小妹被吓坏了,哭得很伤心。
听说他们要把名字还给他,还让他叫骆炽,父亲已经让人去办手续了。
“小炽。”大哥在床边,低声对他说,“这两年是我们不好,误会了很多事……别赌气了,吃点东西。”
骆枳看着饭盒里的粥,无声抿了下唇。
他轻轻摇了头,又因为这样的动作掀起一阵头痛和恶心,闷哼了一声,不得不紧闭上眼睛。
他并没有在赌气,也不是故意不吃东西。
这种经历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被拐走那三年里,他也叫人打得脑震荡过很多回,每到这种时候就什么都吃不下,连喝水都会吐得厉害。
骆枳实在攒不出力气开口解释,他撑着身体,把自己往床角的阴影里退进去。
他的身形比一般十二岁的孩子单薄瘦弱,被有些宽大的病号服罩着,靠坐在墙角的阴影里,皮肤比平时更加苍白得不见血色。
在昏迷的两天里,骆枳做了场非常漫长的梦。
梦里的很多片段都已经完全模糊了,但那种感觉又像是从梦里蔓延出来,溺在漆黑冰海里的窒息感仍挥之不去,冷涔涔攀附着他的脊背。
骆枳依然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他垂着视线靠在墙角,仔细想了一阵,低声问出了句话。
终于听见他开口,床边的人显出些明显的欣喜,在听清骆枳的问题后,却又莫名皱起眉∶“任阿姨没成家,哪来的儿子"
骆枳把半边身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凉意顺着绷带贴上额头,透过冷汗,让他的脑子也跟着稍微清醒。
这是和梦里不一样的地方。
和梦里不一样,没有人刻意引导他去信任亲近大哥和父母,也没有人编织一场所谓“大哥很喜欢他的礼物、小妹也每天都想他、母亲病好后一家人还能团聚"的镜花水月来骗他。
早在前些年,他偷偷跑去问了在骆家做事的人,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知道大哥对自己送的礼物没兴趣,即使收到也会随手扔到什么不起眼的地方,所以就不再送了。
……但这些都完全不重要。
骆枳想着梦里发生的事,他紧紧攥着拳,掌心渗出冰凉的薄汗∶“……大哥。”
“我想找任姨。”骆枳低声问,“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借我用五分钟的手机?”
床边的人因为这种生疏的措辞有些皱眉————即使这之前是他们三令五申,要求骆枳讲礼貌说话客气,不要把那些没教养的习惯带回家,反复要求过的。
“任阿姨很忙,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
对方缓着声劝他∶“大哥照顾你不好吗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大哥说。”
骆枳眨掉冷汗。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胸口缓慢起伏了几次,道了声谢,主动伸手接过饭盒。
大哥在骗他。
姨姨知道他受伤了,一定不会不来,只可能是消息被瞒住了。
就像过去那些时候一样。每次他因为母亲的失控受伤,都会被用“在家住一段时间”这种理由留在那个家里,直到把伤养好才能出门。
他不想让姨姨担心,所以从没主动说过,但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骆枳把粥一勺一勺送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去。
他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但不吃饭就不会有力气,之后做什么身体都会撑不住。
趁父亲和大哥不注意,他想办法偷偷写了纸条,但不能光靠这个——他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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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擅长逃跑。
他得尽快逃出去,有必须立刻去做的事,一点都不能耽搁。
骆枳吃下了大半个饭盒的粥。对方看起来很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告诉他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客气,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说。
骆枳表现得非常听话,弯起眼睛又道了谢。
他又接过对方递来的温开水,自己吃了药,配合地闭上眼睛躺下休息,等待着药片压制住翻腾不休的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
有压低的说话声从门口传进来,是父亲来找大哥,在谈有关生意的事。
暂时没人守在他的床边,骆枳悄悄下了床,把枕头塞进被里装成是有人在睡觉,屏着呼吸在门边等。
……
骆钧结束了和父亲的谈话,推开病房的门。
他其实有些心软,想把手机借给骆枳。可一旦骆枳受伤的事传出去,任夫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连这笔生意也极有可能保不住。
况且……这次意外查出的实情,也实在让他们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为了这次的生意能成,也为了修补过去那些误会生出的裂痕,只能让骆枳在这里多养一段时间。
父亲去给骆枳联系医院,会给他提供最好的治疗。骆钧留在这里照顾弟弟,虽然不方便让骆枳接触外界,但要让骆枳重新接纳他们,这或许也是仅剩的机会。
骆钧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