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遥听见李怀叙的喊话,默默站在原地反思了一瞬。
他是在暗指她吗?说她不在乎他的死活,任他罚跪在这里不管?
还是在说陛下与淑妃娘娘?
她不太确定,但心下里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不可熄灭的地步,才不管李怀叙究竟有没有冷死,有没有冻死,直接一把推开了承德殿的大门,于满目辉煌、金灿灿的佛像底下,看见了那道萎靡跪拜的身影。
她冷着脸踏了进去。
李怀叙则是闻着声响回头,看见了自家娘子不是很和善的面色。
“你怎么也进宫来了?”他似诧异道。
“怎么,我不能来?”公孙遥昂着下巴,轻蔑地瞧着他。
“那自然不是……”李怀叙默默挺直了些脊背,眼神飘忽不定,“你来看我,父皇母妃他们都知道吗?”
“母妃知道。”公孙遥言简意赅,站定在他面前。
居高临下,以上位者的姿态与他询问道:“你此番被父皇罚跪,有什么想要与我交代的吗?”
“有…….吗?”李怀叙迟疑地望着她。
半日不见的夫妻两人,早上刚吵过架,如今又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各自心里揣的猜忌与算盘,可以装满满满一箩筐。
公孙遥眯了眼,听见他这话,原本还想要揪起他好好审问的冲动,忽而就平息了。
她打算慢慢与他磨,磨到他愿意自己说出实话为止。
“没有吗?”她耐心道,“你再好好想想,你今日究竟是为何才被罚跪的?”
“因为我一不小心太聪明,端了人家整个地下赌庄……”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地下赌庄的?又是为何与它过不去,非要端了它的?”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父皇为何要罚你?而不是褒奖于你?”
“……”李怀叙憋忿地看着她,“求求你了,姑奶奶,我知道错了,你看我如今都这么可怜了,就别问东问西的了。”
他终于算是承认了自己干过的蠢事。
公孙遥气道:“别再问东问西的了?李风华,你跟我说实话,你那输掉的一千两白银,是从哪里拿的?为何到我手中的账簿从未见过有那么一大笔的开支?”
“未曾见过那笔开□□是因为那笔钱是旁人给我的,总之没出在咱们府上,咱们没亏就对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糊弄我呢?你是不是撺掇着纪叔与你做假账,这一千两白银拿出去了,却根本没有登记在册?”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
“你成日不是吃就是玩的,你哪来的良心?”
公孙遥实在被他气到不行,也顾不得这里还是佛祖殿前,与他越嚷越大声,最后还是气得自己胸口疼。
“我……”李怀叙好似也是被她骂得没话说了,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回她,苦闷半晌,道:“不管你信不信,咱们家真的没亏钱……”
“那你说,究竟是谁给你的一千两?我明日便去找他询问去!”
李怀叙闻言,又是一脸为难。
公孙遥瞧出他的不好宣之于口,扯着半边脸颊冷笑道:“是不是压根不敢说人家的名字?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有,是……”
他声音嘟嘟哝哝的,说了个四字的人名,公孙遥没有听清。
她蹙着眉,问:“你说是谁?”
“公孙云平!”李怀叙总算破罐子破摔,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
公孙遥却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任佛香冉冉飘荡在她的四周,她却是连呼吸都差点不会了。
“谁?”她明明听清了,却还是不敢相信,执拗地非要再问一遍。
“公孙云平。”李怀叙却是坦荡多了,眼睛一睁一闭的事,公孙云平的名字便又多说了一遍。
公孙遥觉得需要有个人来扶一下自己。
她有些站不稳了。
“公孙云平给了你一千两?”她不可思议地俯身去看他,“他凭什么给你一千两?你知不知道你胡诌……”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东西。
是,是被她暂时遗忘在角落,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三箱嫁妆!
她忽而瞪大了眼睛,一双杏眸睁得同龙眼没什么两样。
原来那三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嫁妆,根本不是给她,而是给李怀叙的?
她疑惑地俯瞰着他。
李怀叙瞧见她晴天霹雳的样子,自然便知道,她是已经猜到了,耸耸肩道:“所以我说,咱们家真的没缺钱,你的我的,最后不都是咱们王府的嘛?”
“谁跟你你的我的!”公孙遥突然疾言厉色,道,“公孙云平为何愿意给你那么多钱?钱又为何会塞在我的嫁妆里?”
“那公孙大人光天化日为我送一千两白银,岂不是十分惹人注意?万一被父皇母妃知道,我不是又得挨训?混在你的嫁妆里是再安全不过的法子。”李怀叙理所应当道。
“我原本是想趁成亲那日,人多眼杂,夜黑风高,带着为期先混过去把嫁妆拿出来,然后再回房间去见你的,哪想会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