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毕竟他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过。但没想到,这条狗居然张口就反驳陛下,在朝中公然为你说话,随后没几天,我就在驿站查到了这封信。”
“这信是寄给你的,谢侯爷。看样子,你好像认得它。”
谢未弦:“……”
陈黎野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一下子想起了他在刀山地狱里说过的话。
那时谢未弦还是谢人间。他眯起了眼,对陈黎野说:“命最重要。”
“你至于吗,就那种破事?你觉得我会在乎?”
“破事”到底是什么,眼下已经了然了。
陛下要打压他的军权,剥削他的军火,而陈黎野就为了这件事,在朝上反驳了新皇。
这是凤恍给出的谎话。
“你不觉得他很不自量力吗。”凤恍笑着说,“多可笑啊,他明明知道以他的身份反驳陛下会是什么下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凤恍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信纸翻了个个儿,一边看着上面的那一道竖一边说:“或许他也是因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才在那之后就立刻给你寄了这纸信吧?只不过可惜啊,根本没来得及寄出去,就被我截下来了。”
“不过还真是好笑。陛下只不过在朝中说了你几句废物,骂了几句谢家,他就立刻跳起来了。”凤恍一声嗤笑,道,“说是因为你而死的,倒也不为过吧?”
谢未弦:“……”
谢未弦低下了头。
陈黎野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几近窒息一般。
“我再告诉你一件好事,怎么样?”
凤恍又往前走了几步,把那张信纸塞进了谢未弦怀里拍了拍,拍的谢未弦胸口的伤口一痛,让他又猛地绷直了身子,抓紧了囚着他双手的锁链。
谢未弦猛地抬起头,咬紧了牙,重新满目恨意地看向了凤恍。
“顾黎野在这儿呆了三天。”凤恍笑着说,“第四天的时候,陛下召见,我给他看了这张纸。等再拖回来的时候,他没挨几下就死了。”
“你也知道的,他那种身子骨,居然能抵得住三天……你说,他是不是在等谁啊?”
“……”
谢未弦眼中的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难以置信。他的呼吸颤抖起来,通红的双眼里也淌出了泪,就那样顺着他的脸淌了下来。
陈黎野看到他抓着铁链的手慢慢地松开,又慢慢地滑落了下来。
谢未弦又慢慢地垂下了头,浑身发抖。
陈黎野听到了他的吸气声和哽咽声。
……他知道了。
他知道的,他在等他。可是一直到死,他都没能等来。
他在这里饱受苦难挣扎着坚持着的时候,谢未弦还毫不知情的在塞北吹风吹雪。
谢未弦双肩都发抖起来,像是在哭。
凤恍回过头来,对身后的狱卒们道:“动手。”
狱卒们又拿着刑具蜂拥而上。
那些刀具又一次落在谢未弦身上。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忍着没叫。
他低着头,紧抓着铁链,从冒血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喊叫声。
可那叫声与其说是惨叫,倒是更像嘶吼。
像是在撕扯着嗓子嘶吼着无处可泄的恨意和后悔,还有那些快要将他淹没的不甘。
撕心裂肺又歇斯底里。
陈黎野看到他的脸上淌下的泪正和着那些鲜血一起淌淌而下。
凤恍听到了他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这才终于满意了,摇着扇子转身离开了。
而谢未弦的那些嘶吼像是一把把刀,每一把都捅在陈黎野心口上,捅的他难以呼吸,捅的他浑身颤抖,他终于被过往的诛心杀的崩溃,最终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他也和此时的谢未弦一样,为彼此的经历感到无能为力、后悔、不甘、并深深恨着。
他们恨自己,恨这个人间,恨这些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谢未弦的嘶吼撕心裂肺,陈黎野再也受不了了,最终跪在地上,也跟着嘶吼了出来。
他们都在痛苦。
陈黎野恨自己恨的快死了。他恨自己的愚钝,恨自己为什么甘愿做笼中鸟,为什么迟迟不愿造反。
如果他早一点醒悟,他们一定不会沦落至此。
……一定不会。
这些连天的悔恨在诛他的心,让他痛苦非常。
为什么。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醒悟的那么晚,为什么那时才谋反,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啊?!?
陈黎野撕心裂肺地吼着诘问着自己,就这样一刀一刀地杀着自己。
他恨他自己。
等到很久之后,那些狱卒们才都拿着刑具走了,留下谢未弦一个人低着头浑身是血地喘着粗气站在那里。
他们把摆放刑具用的桌子抬走了,离开时锁上了牢狱的门,然后一边笑嘻嘻的聊着些有的没的,一边走远了。
陈黎野跪在地上缓了很久,他吸了几口气,喘了一会儿,然后才抹了抹鼻子,抬起头来。
谢未弦还低着头,浑身是血,被强制性地吊着脖子吊着手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