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和袖儿娘的父母都已作古,拜天地时,庄子上充当司仪的教书先生提议让二公子上座,接受新人的叩拜。
赵靖玉早已把袖儿娘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她的叩拜,奈何乡民们实在热情高涨,连拖带拽地把他摁在了喜堂正中的圈椅上。
宋策拉着袖儿娘跪下,恳切道:“二公子宅心仁厚,慈悲心肠,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送来米面银两,还为我们免租子盖新房,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当得我们的叩拜。”
“对呀对呀,要不是二公子,我们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住在那破烂不堪的草房里,这个冬天都未必过得去。”乡民们说道。
袖儿娘补充道:“想当年我们母女流落到此,也是多亏了二公子收留,才得以安身活命,二公子的恩情我们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倒也不用做牛做马,把女儿抵给我就够了。赵靖玉心里想着,往谢南嘉那边看过去。
谢南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便点了点头,让他坦然接受就是了。
赵靖玉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便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接受了一对新人的三叩首。
行完礼,新郎新娘回房换下繁琐的衣妆,出来招呼宾客们坐席吃酒。
赵靖玉被安排在首席,由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做陪。
一个锦衣玉面的公子,坐在一群衣着朴素满头白发的老人家中间,还要极力装出正经八百的主子样,这画面怎么看都很滑稽,谢南嘉拼命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赵靖玉从来没吃过乡下的酒席,对着一桌子粗糙没造型,盘子还有缺口的菜肴实在下不去嘴,但他是主客,他不动筷,别人都不敢动,无奈之下,他只好每个盘子里夹了一筷子。
原本以为会很难吃,没想到看着不怎么样的菜,入口却香得很,是京城酒楼吃不到的风味。
乡下厨子倒是很会做菜,赵靖玉想着,正打算再吃几口的时候,六七双筷子已经下去了。
他不嫌弃乡下人,但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吃法,只得忍着对食物的渴望放下筷子,专心喝酒。
酒是水酒,乡下人用自己种的粮食酿的,虽然比不上他常喝的好酒,香味倒是独特,他喝着喝着就上了瘾,喝到兴起,与众人推杯换盏,还问宋策能不能送他两坛,让他带回京城。
宋策说当然可以,只要二公子喜欢,别说两坛,两缸都可以。
众人都说二公子真真平易近人,是世间难找的好主子。
乡下人夸人没有弯弯绕,也没有花言巧语,赵靖玉听着竟十分顺耳,借着酒劲儿,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正兴高采烈,谢南嘉过来叫他,让他跟自己走。
赵靖玉也没问什么事,站起来就摇摇晃晃跟她走了。
谢南嘉把他带到西厢房,给他端了好几盘菜过来,让他一个人安静享用。
“空腹喝酒容易醉。”谢南嘉解释道,“我知道你爱干净,别人吃过的你吃不下,特意叫厨子给你单做了几盘。”
赵靖玉顿时眉开眼笑,心里暖洋洋的。
“袖儿,你终于知道体恤我了。”他半眯着醉眼说道,“是不是你的铁石心肠被我融化了?”
谢南嘉:“……”
我有铁石心肠吗,我怎么不知道?
再说了,他以为自己是太阳吗?
热热闹闹的宴席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赵靖玉一行也要启程回京。
袖儿娘舍不得和女儿分开,又不敢耽误二公子的行程,拉着谢南嘉的手哭成了泪人儿。
谢南嘉只好安慰她,说自己以后会常回来看她。
宋策也说,等开春暖和了就带她去京城看女儿。
最后,为免她伤怀,宋策便让她留在家里打点收尾的事,自己去送二公子。
直到把人送到了庄子外的大道上,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宋策才带着谢南嘉的殷殷嘱托往回走。
袖儿娘正在院子里收拾从邻居家借来的桌椅板凳,胡三木的婆娘李氏突然疯疯癫癫地跑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直朝袖儿娘冲过去,嘴里喊着:“丧天良的,我要杀了你们,给我男人和儿子报仇……”
院里还有几个妇人在帮忙收拾,见状不由大惊失色,慌忙喊道:“袖儿娘,快跑,快跑!”
袖儿娘闻声回头,被疯子一样的李氏和她手里的菜刀吓得倒吸一口气,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跑。
可惜已经晚了,李氏已然到了她跟前,高高举起菜刀,她转身一跑,那菜刀就一下子砍在她后背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袖儿娘一个踉跄向前俯冲倒地,李氏追上去又是一刀。
“杀人啦,杀人啦,李氏杀人啦……”妇人们惊呼着四散奔逃。
恰好这时宋策回来了,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惊恐尖叫,脑子嗡的一声,撒腿就往里跑。
李氏杀红了眼,高举菜刀就要往袖儿娘头上砍,宋策冲过来,没功夫多想,抬胳膊挡了一下。
虽是冬天衣裳厚,架不住刀快人狠,连衣裳带胳膊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宋策忍着痛一脚踹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