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寒意凛冽, 纵是公主天生体暖,赵熠也不忍心让她陪自己一道跪着。
赵熠侧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外面冷, 温凝快回去吧, 四哥自己跪着就好,不用温凝帮忙。”
公主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不是帮四哥, 我是自己也要嫁人。”
赵熠哭笑不得:“温凝还小呢, 还不到嫁人的年纪。”
公主想想也是,现在跪也没用, 阿娘和玉嬷嬷都说姑娘们一般及笄前后才会嫁人, 她才十一岁, 还想多陪阿娘几年呢。
但是早些求爹爹, 爹爹是不是也能早些答应呢?
赵熠十分好奇, 抿唇笑问:“温凝是瞧上谁家的公子了?四哥倒是很想知道。”
话落的档口,皇帝从养心殿内走出来,面色比平日还要威严几分。
公主还未回答赵熠的问题,后者已经俯身叩首拜下去:“儿臣恳请父皇成全。”
赵熠的身子比公主低了一截儿,檐下的风直接呼向了公主的面颊。
公主虽不冷, 却也禁不住这么吹, 刘海吹乱了还怎么见哥哥!于是也赶紧跪趴下去。
“混账!”皇帝蹙紧眉头,冷哼道:“自己跪还不够, 还要拉上你妹妹,你倒是会算计!”
赵熠吓得赶忙抬头否认:“儿臣不敢。”
说罢赶紧拉着公主起来,低声道:“温凝你先回去, 听话。”
公主眨了眨眼睛, 她还想看看热闹呢。
赵熠见她不起身, 倒显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无奈地望向皇帝,拱手道:“父皇明鉴,顾氏温良恭俭,才德兼备,儿臣心仪许久,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当然知晓顾氏有好女,婉妃的妹妹在京中也颇负才名,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前些日子皇帝考虑太子妃人选时,王青还提过顾氏一句,当时他还好奇这顾家女儿为何年过二十还待字闺中,敢情这是等着嫁入东宫,将来母仪天下呢!
赵熠自然想到这一层,赶忙解释道:“顾氏温柔娴静,谦和端庄,顾家满门清正耿直,绝非攀附权贵之辈,还望父皇明察。”
公主听到四哥夸自家人,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皇帝虽在气头上,这点倒是不得不承认。
顾淮和顾渊这两兄弟的确清直中正,顾渊若是有心攀附,不会到今日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少卿。顾渊养出的儿子也才华出众,顾延之在今年的秋闱高中解元,明年春闱应当也能不负众望。
皇帝叹息一声,顾氏若当真品貌俱佳,倒也不失为太子妃的人选,可这事儿也复杂。
娶妻当娶贤,年岁大些倒是无妨,可顾氏毕竟是婉妃的妹妹,往后让公主是唤她嫂嫂还是唤她姨母?何况顾延之日后势必是要入内阁的,顾家已经出了一位宠妃,若是再出个太子妃,难保日后不会变成第二个张家。
更令皇帝气恼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竟也沉迷女色,堂堂一国太子为了个姑娘跪在养心殿门前,简直丢尽颜面!
“你既执意如此,便在此处跪着吧!”
威严冷漠的声音落下,赵熠面色白了几分:“父皇三思!”
皇帝正欲拂袖离去,右腿忽然挪不开步子,垂眸一瞧,小丫头顶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抱着爹爹的大腿小声啜泣。
皇帝气笑:“是你四哥要娶太子妃,他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公主吸了吸鼻子,哭得小脸红红的,“爹爹答应四哥吧,我姨母很好的!”
“有些事情你不懂。”
皇帝抬脚,公主便揪住父皇的龙袍,道:“我姨母那么好,爹爹都不让四哥娶进门,日后温凝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爹爹是不是也不肯答应呢!”
皇帝目光微触,倏忽想起公主幼时为了给一个少年求情,不惜以身挡棍棒,后来那少年入了内操,皇帝也听说公主去瞧过内操练兵,只是后来政务繁忙,皇帝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眼下都过去五六年了,公主不提这一茬,他几乎都要忘记那个名唤“祈萧”的少年。
“爹爹!”
公主带着哭腔的声音将皇帝的思绪拉回来,“爹爹别急着走啊,爹爹最是圣明,您见见我姨母就知道了,除了我阿娘,温凝保证全京城都找不着那么好的!爹爹再考虑考虑!”
姑娘的声音又尖又利,皇帝被她吵得头疼,按了按太阳穴,掩唇咳嗽几声。
罢了,顾家不比张家百年荣宠,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魏国公权势滔天,野心勃勃,结党营私,霍乱江山,反观顾家满门清流,顾淮高风峻节,顾渊为官这么多年也勤勤恳恳,十分清廉,光禄寺油水多,从未见他贪过分毫,而婉妃在后宫虽盛宠不断,却从不邀宠,也是难得。
赵熠虽年轻,但在很多方面像极了他这个父皇,隐忍坚毅,勤勉自律,该果断的时候果断,该狠绝的时候狠绝,在用人当面也独具慧眼,放在历朝历代,这些都是属于一位贤明君主的特质。
即便没有他这个父皇,以赵熠的心智手段,迟早也能打破外戚专权的局面。
沉思许久,皇帝冷冷扫一眼阶前之人,道:“今年除夕的保和殿大宴,让她进宫陪婉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