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庆祝委实过早, 如今朝野上下哪个不盯着贾家动向, 像今日金陵和京城族老共聚一堂委实招人眼。族人谈过之后, 便都悄悄散了,毕竟来日方长。
屋里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却也相顾无言。
“老爷,老爷。”
贾瑚并着贾珠贾珍三人闯了进来,打破沉默。
“何事, 如此莽撞。”
贾敬皱眉看着儿子,来年也要科举的人, 还像个毛头小子。
“伯父, 和珍弟没有干系, 是我。”
贾瑚将贾珍拉到自己身后, 阻挡住堂伯父的视线,却忐忑的对上父亲的眼睛。
贾代善摆摆手, “他们也不是孩子了, 想是有事, 说罢。”
“是, 祖父。”
贾瑚咽了咽口水,握紧藏在衣袖里手,“为何,为何如此。我的那些同年, 还有好友他们家。为何……”
“你们也是为了此事。”贾赦重重搁下茶盏,皱着眉头看向三人,“此事不必多说, 回去。”
“父亲。”
“还不快回去。”
贾敬一怒,呵斥三个小辈,“遇事自己想,别以为我们总会在你们背后。”
“为什么啊父亲,明明,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贾珍挣扎着站到父亲面前,为什么一夕之间好友玩伴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有的同窗甚至才刚刚成亲。怎么能,怎么能。
“孩子不懂事,你们父子好好说,我和你伯父老了,受不了这个。”贾代善拉着不肯走的堂兄弟出屋,年轻人嘛,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总要经事才吃一堑长一智。
二老还未出院门,就听见木头发出的闷响。
贾代化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屋里传来了侄子的怒斥声。
“走了,咱们老了,还能撑到几时,放手让敬儿他们教就是。”贾代善用手肘顶了兄弟一下,却放轻脚步往回走。
啧,言不由衷的老家伙。
贾代化弓着腰悄悄跟上,不由得有些意外,历来温和的侄子,火气有点大啊。
“你以为他们都无辜。”
贾赦冷笑,看向脸庞稚嫩的年轻人,“我肯放过他们,他们肯放过我们吗。我想是不是你们的日子太好过,以为身边都是一群好人。前几个月的事还没让你们吃够教训,还是说你们想和他们换一换位置。”
“弟,消气消气,他们还小,慢点教。”
贾敬也被堂弟吓了一跳,何况几个才成亲的孩子。
“不小了,今年成家,明儿个就该当父亲的人,哪里还小。”贾赦将三人的表情从头看到尾,“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连族人都不放过。那好,我就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哦,不服气,觉得咱们这份家产是从你们的祖祖承袭下来的。那好,我就告诉你们,按照你们曾祖父赚来的爵位,承袭到你们这一代,国公是没有了,子爵,不,咱们是以武起家,三等将军如何。不不不,到你这儿,三等将军也是没有的,三等云骑尉又如何。家产呢,且不说败光的,等到咱们家守不住公府牌子,你以为在京城你能守住家里的田产出息。知道家里一年田产出息多少,细算起来,怕是不够少爷们一次的阔气。”
“小瞧你们了,是我不对,毕竟这些你们还是懂的。”
贾赦指着三个小的,头朝向贾敬笑着说道:“堂兄,你看,他们这些都懂,想来多年治理族学还有点效用哈。”他笑着把手插在腰上看向他们,“你们看到那些爵位递减,入不敷出的老亲没有,寅年吃了卯年,内里早就掏空了。不,你们看不到,因为他们连出现在你们眼前的资格都没有。哦,还有族里贫富不均的族亲,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贫富不均,你们不知道。”
“政治清明,海晏河清。你们老子我也有这等崇高的志向,那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做,把咱们家的牌子让出去,还是把家财散干净。”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兄弟可别乱说,别再把孩子吓着。”
贾赦不理贾敬,依旧笑容满面,“族里没给过他们机会么,该富的都富了,最次的,至少没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让你们来做,看看族里还要如何完善。有的人懒,懒到什么程度,有田不肯下地,有薪俸不愿干活,只等着我们把食物送到他们嘴边。你来送,还是我来送,还是让下人送。巨富的那些,你可知道那些人比咱们过的还好。才几品的官,倒日日山珍鱼翅了。让他们念书,让他们衣食无忧,提拔他们,没让他们出去借着贾家名头为祸一方,敲老百姓的血,吸他们的骨髓。是谁给他们的权利敢如此做,是谁。我能扶起他们,同样也能收回来。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
“你的那些同窗还有家里就无辜,几代奢侈,不善经营的那些都是用什么养出来。譬如田地,早年圣上就颁过明旨,你看过哪家的田地少过了。就咱们家,早在十多年前便将田地以一丁一亩放了出去给佃户不收租,并严明他们不许买卖,他们才将将吃饱。这是善行,他们不敢说,我也不敢说,因为我们损害了别人。只要说出去,我们全族活不过今天。你们该感谢你们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