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个衙门做事, 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位下属的性子,贾赦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他们之间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只要不耽误公事, 作为上司他一般不会出手干预。只是现在看着怎么火药味这么浓,大有撸袖子干架的姿势。这可不行, 万一真动手那可就闹笑话了。
他放下手边的资料, “咱们来谈谈春耕的事情, 还有李州判, 和其他府城合作修路一事谈的怎么样了。”
二人都知上官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自然不会在此时出什么岔子。
李年默默瞥了贺清流一眼, 上前回话。
关于修路一事, 自打几个衙门的知府被晾了几日,他们着急了, 合作的事情谈起来就顺利多了。如无意外, 年底整个福州府的交通要道必将平坦畅通。
贺清流在心里冷笑, 都说李年此人骨头硬, 不想竟硬到这种程度。
不过那又怎样,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有知府当靠山,只要出了差错,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他。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没有的话就照办罢, 多看顾点,万不能疏忽大意。”
“自然。”二人连忙应声。
贾赦皱着眉看向二人的背影摇摇头,眼下没有什么事能比春耕更重要,如果二人真有龌龊从而影响到公事,那就不得不出面。目前虽没有影响,但他却不得不防,福州府是他的心血,有个万一都不行。
正是这份坚决,以往视而不见的那些细节,他忽然发现,二人不和由来已久。
李年是他亲自上门请的,人品自然信得过。
贺清流……深不见底仿佛和人都隔着一层,办事能力却毋庸置疑,私怨,不太可能。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下衙找人谈一谈便知。
“知府?”
“李先生请坐,来品一品我才得的茶叶,尝尝看。”
李年也不是坐不住的人,他猜想知府有要事不便在衙门说,作下属的却不能迟钝,他尝了茶叶,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好茶,实在是好茶。”
“我一共才得了三两,等会回去给你带上一些。”
贡品就没有次等货,贾赦颇为珍惜,喝了这次还不知道下次在哪儿。
“知府今日相请,想必有要事吩咐,卑职定当竭尽所能。”
二人谈了半天的茶,也不见进入正题,李年只好给了个台阶。
天色都晚了,也不知婆娘留不留饭……
“谈不上吩咐,却是有点疑问。”
骗谁呢,李年搁下杯子静等。
贾赦笑笑,顺手给他斟了杯茶,“先生和清流只见可有误会,却是我这个上官的疏忽,竟是半点不知。”
大家都是直接的人,李年想起下午也没含着,摇头笑道:“竟是为这事,劳知府担忧。卑职与同知倒也没有私怨,更谈不上不和,只他这个人,我看不惯的很。”
“这又是为何,清流的为人品性不差,办事手段也有。若像传的那样说先生你嫉妒贤能,那我是万万不信的。”贾赦是真不信,李年是什么人,当了这么多年知县大起大落都能稳得住,就为这个争锋相对,那也太小瞧他了。
李年就知道知府不信,但他说的话绝对比珍珠还真,“贺清流在福州府六年,那是卑职已闲赋在家,时常也曾听闻衙门中事,便知此人见风转舵,偏生一副清高摸样。早年福州府也曾有机遇,却无一人推动……若不是您到任,如今还不知道福州府是个什么境况。总之,这个人不真,也不可信。”
“先生倒是苛刻了些,人非圣贤,纵有千般错处也都过去了。如今的福州府,你和他都功不可没,若你与他不睦,衙门里我还能用谁。同个衙门,力气还得往一处使才好。先生都愿意既往不咎来帮我,不如这次也……”
别人都说他是知府的亲信,李年却知知府并无私心,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谈话。
贺清流的底子……他摇头苦笑,“知府不知,此人能用,心性却……”
“怎么,咱们都共事多久了,清流若真是那等人,我第一个便容不下,先生多心了。”贾赦笑劝道:“再者说了,若他真是心性不好,不还有先生看着,福州府还有什么能逃得过先生的眼睛。”
“知府的话卑职可不敢接,罢了,许是卑职看走了眼也未可知。”
李年也不是不识相的人,就是不知道贺清流使了什么招数,不仅让知府相信他,还能为他说好话开脱。但愿是自己走眼多心,否则此人就是个祸害。
“先生高义。”
“知府可别抬举卑职了。”
看样子是翻篇了,不管真假,李年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同样的谈话,第二日贾赦找贺清流也谈了一次,人可比李年藏的更深,答应的更快。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好。他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目送贺清流,衙门的日子好过了,人心浮动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有拉帮结派的迹象。
他现在只希望,二人可别让他失望,否则他一定不留情面。
谈话的效果还没看出来,衙门就开始了一年最忙的时候。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春耕就是抢时间,就连贾赦这个知府,也是忙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