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后,白柳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了下去。
陆驿站和方点因为高考和各类考试的临近,他们来找白柳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但白柳却并没有陷入之前那种一个人的孤僻状态。
当然这可能和家长会后,之前那个学生被退学了,其他学生变得老实了不少有关。
总之,白柳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生活轨迹,有条不紊地前行了下去。
渐渐的,一直在偷偷观察白柳的侯彤发现白柳的变化越来越大,和之前那些学习和生活上的改变都不一样,可能是出自于女生对于喜欢的男生的特殊敏锐性——
——她突然觉得,白柳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人。
比如此时此刻,令人昏昏欲睡的午自习上,窗帘轻微地飘荡,春日温热的风从窗户里涌入,而白柳穿着领口微敞的白衬衫坐在窗边,他左手拖着下颌,懒散地垂下眼帘,手上握着一只被削得很规整铅笔,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一笔一笔地画着什么。
窗帘慢悠悠地,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发尾旁轻扬又滑落,变成一块摇晃的蓝色背景布。
侯彤趴在课桌上,她借着课桌上垒得很高的书作为遮掩,怔怔地偷看白柳。
白柳唇角在绘画的时候,会很浅地上翘。
他在笑。
那笑和和她道谢的时候礼貌疏离的笑不同,也和班上其他人对话的时候虚伪客套的笑不同,也和那种仿佛面具一样看好戏的笑不同。
白柳现在脸上的笑就像是……就像是她偶尔会想到白柳,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写下白柳的名字,幻想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时候,那种情不自禁的,幸福的笑。
这是喜欢某个人的笑容。
但白柳喜欢得到底是谁呢?
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回宿舍,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熬夜学习,侯彤认真又偷偷摸摸地观察了白柳周围的人一个月,她发现校内的学生老师,白柳接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以说,白柳的视线停留在所有人类身上的时间都很短暂和冷淡,看不出他会对谁怀有好感,侯彤实在是找不到白柳会喜欢谁的证据。
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白柳的确是在喜欢谁的。
侯彤的眼神忍不住往白柳正在画的草稿本上瞄,但瞄了两眼之后,又自觉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地,郁闷地把课桌前的书推到了前面,阻挡了自己控制不住继续偷看的视线。
侯彤想着白柳的浅笑,她深吸一口气,把有点泛红的眼睛侧头埋进了胳膊弯肘里假装睡觉。
全校的女生比她漂亮的没她会打排球,比她会打排球的没她有钱,比她有钱的没她喜欢白柳。
……她到底输在哪里嘛……
难道这个学校还有个又比她漂亮,比她有钱,又运动好,还比她喜欢白柳的人存在?
出于一种隐约要输的酸涩和一种不服气的难过,侯彤握拳发誓要把这个在不知不觉当中赢了她的女人给找出来!
侯彤开始加紧对白柳的盯梢,啊,不是,观察。
她开始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白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在对面也放一碗汤,看起来就像是他无意中摆放在那里的,但仔细看去,就像是对面也有个人在和他一起吃饭那样。
白柳学习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自觉地歪向一旁,就像是有个身形高大的人压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看他学习。
白柳回宿舍的时候总是走最偏僻的一条路,手指向后扣着,就像是在和谁在这段路上十指紧握偷偷幽会。
侯彤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白柳的一些表现和反应都太奇怪了,比如现在。
这节是英语课,许薇一向看不惯白柳,一上课就找个由头把白柳给清出去罚站了,白柳倒也见怪不怪,他态度自如地收拾了两本笔记,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现在是下午第二节课,上课之前有个十五分钟的放松小课间,通常来说,会让学生们做五分钟的眼保健操,再放十分钟的舒缓音乐放松一下,许薇是提前来上课的。
侯彤的座位现在坐在走廊那边的窗户旁,她一边按压太阳穴揉刮眼眶,一边从这双已经被她自己挤得变形眼睛缝里竭力地探出余光,偷瞄背靠着她这边的窗户,在走廊外一边罚站,一边正在低头看笔记的白柳。
窗户的玻璃被擦得很明亮,明亮到侯彤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瞄着看,都能清晰地看到窗户后白柳的样子。
白柳略微低头,背部似有若无地抵在窗户玻璃上,透白的春季衬衫校服下能隐约看到十七八岁的男生正在发育的肩胛骨,衬衫的两侧被背骨轻微撑出痕迹,单薄,纤细又挺拔,中间有一点汗渗透的水渍,能闻到一种肥皂清洗后的洗剂味道。
碎发从白柳的耳后滑落,在细微的风里轻轻摇晃,他眼睫纤长,落满碎光,鼻梁挺直,唇瓣很轻微地张合,似乎在默读着自己双手捧着的笔记本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