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胡兰还惯着他,周大山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娇宠些的。
但他们不舍得自家儿子干活,却要来指使周松,任谁听了都觉着没道理。
胡兰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不大高兴,她最是不喜别人说她儿子。
可她这会儿也不能挂了相,收了收情绪,道:“大侄子,你堂兄他不是身体不好吗,我来时还又头晕了呢,所以……”
“婶子。”周松割下把麦子丢到一边,抬眼看她,“你在这儿跟我掰扯这般久,不如回去多收两把麦子。”
胡兰这回是彻底无话可说了,看着对方不为所动的继续忙活,不打算再理她,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
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这小子今日怎么这般的油盐不进?
周松不管她心中如何想,打发走了这麻烦的人,他干活的效率也上去了,一直忙到傍晚,田地收了个七七八八,明上晌能忙完,到时可以去给林家帮把手。
收好的麦子装车跑了几趟送回家,院子里已经是被堆的满满当当了,为了能放得下,摞的很高,都超过了院墙。
麦子收得早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在晒麦场忙活起来了,他先前去问过,大后天差不多能轮上。
一天的忙碌总算结束,周松舒了口气,抬手放下卷起的袖子,碰到小臂时顿了顿。
回想起白日里沈清竹的手掌轻轻按在上面,那种感觉这会儿仿佛还能回想起来。
他垂着眼,脸上露出浅淡的笑。
——
忙忙叨叨了几日,地里的粮食总算是收了个干净,余下的麦秸杆烧一烧,留下草木灰,还能养一养地。
地里人少了,麦场这边的人开始多了,一过去便能听见吵吵嚷嚷的人声,还有许多跑来玩儿的孩童,躺到麦秸堆上打滚,沾了一身的麦壳皮。
“松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玩儿的?”林二柱看见这般景象,颇为感慨。
周松看他一眼,“是你。”
林二柱被他一噎,无法反驳。
周松从小性子便稳重,来了麦场也是帮着父母干活,从不乱跑玩耍。
那时他尚未化分,瘦瘦小小的一个,林二柱头回见他时,还以为他年龄比自己小,做出一副哥哥派头,说要带他玩儿。
后来得知对方比自己大,还哭了好久,说弟弟没了,让两家的大人哭笑不得。
周松却是给他递了个布巾擦脸,说他哭得丑,结果他哭的更凶了。
回想起自己幼年糗事,林二柱抬手摸了摸鼻子,觉着自己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免得对方也想起来,到时肯定会用眼神嘲讽自己。
“那边有空地,我们过去吧。”
钱婶在他俩聊天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地方,拍了拍自家儿子将车推过去,还有好几趟麦子得运呢。
麦场上不少人在拍打脱粒,麦壳皮飞的满天都是,走一圈就能沾一身。
村里人都已习惯这些了,走在其中面不改色。
钱婶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放下的麦子,让他们回去运送下一趟。
空地算不上大,他们的麦子一回晒不完,估摸着得分成几回。
跑了几趟,将麦子卸下,林二柱热的满头汗,坐在空掉的板车上擦了把,又喝了几口水。
转头看一眼虽然热,但是稳如泰山的他松哥,林二柱表示学不来,放下陶碗站起身。
“干活吧,早点忙活完早点歇。”
不用他说,周松已经在打麦子了。
脱粒也算是个力气活,这么些麦子都打完,有时候比收几亩地还要累,其他人家一般都是轮换着来。
周松都是自己干,林二柱这两年也不让他娘帮忙了,宁可自己中途多歇歇做的慢一点。
他娘早些年拉扯他长大很是操劳,身上落了不少毛病,经常胳膊疼腿疼的,收地的时候劝不住,这时候也愿意听一听他的话。
打了一波麦子,周松连头发上都沾了麦壳皮,他随意晃了晃头,将空掉的麦秸杆丢到一边。
没多大会儿功夫,已经是有一小堆了。
钱婶收完自家那边的麦秸杆,也会顺手帮他这边的收一收,以免等下堆的太多妨碍干活。
“等过了这段农忙,我非得睡几天不可。”林二柱将手中链枷杵地,撑着歇一会儿,缓一缓泛酸的胳膊。
钱婶好笑的看他一眼,“我管你睡他个十天半月呢。”
农忙结束后,村里人一般都会歇一段时间,之后想多挣些家用的便会去镇上找份短期的工做。
林二柱前两年也会去,但今年他不打算去了,家里现今还算宽裕,他媳妇儿也有了身孕,更想在家里陪着,免得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不在身边。
他晃晃胳膊,准备继续干活,视线无意间一瞥,诧异的道:“哎,那不是沈小郎吗,他干啥呢?”
周松很快抬头跟着看过去。